“标本”徽商银行：官本位回潮？

一切都没出所料。12月16日，徽商银行临时股东大会召开，选出徽商银行第二届董事会，里面没有出现行长李和的名字，离开已是不争。　　在成立四周年之际，徽商银行的变化显著。这种变化中有徽商银行高速增长的业绩报表，还有几乎换了一茬的董事。　　事实上，去年底完成新一轮增资扩股后，徽商银行并没有加快靠近其成立之初设定的 “减少经营层官本位的意识”的目标。如今，这家曾被誉为城商银行改革“破冰之作”的股份制商业银行，已升格为安徽省“正厅级”单位。而去“官本位”本是当初改革的目标之一。　　变化“徽商银行”　　12月16日，徽商银行临时股东大会如期召开，行长李和未进入新一届董事候选。　　随着李和的离职，徽商银行成立之初的主要领导者目前都已基本离去。第一任董事长戴荷娣于去年初离任；徽商银行改革设计者、时任安徽省银监局局长杨家才也在2007年调任银监会
银行监管一部主任。　　四年前，他们创办徽商银行的冲动，使现在这家银行已经是城市商业银行中的“优等生”。　　2005年12月28日，徽商银行在合肥商业银行基础上，整合当地13家城市商业银行和城市信用社而成立。此举曾被认为是地方城商行改革的“破冰之作”，而徽商银行在短时间内成功重组一度被称为是“安徽现象”。　　徽商银行一出生便雄心勃勃，计划引进国际战略投资者，并积极运作上市。徽商银行成立董事会，行长李和是从民生银行挖来的，并延请郭传杰、吴晓求、巴曙松等知名学者担任独立董事，努力架构一套完整的公司治理结构。　　主推者杨家才曾经提出希望，徽商银行在3-5年内实现资产总额1000亿元。四年后的今天，这个目标如今也已轻松实现，并远远超出。　　据徽商银行官方网站的信息显示，该行截至今年9月末的资产总额为1749.11亿元，不良贷款率为0.83%。而2005年底成立时，这两个数字分别为约487亿元和6.03%。数据显示，徽商银行发展非常迅速。　　12月18日，徽商银行董监办一位负责人表示，股东大会成功召开，但相关内容还需上报，要走完程序后才能公布。　　事实上，股东大会的结果并不会太出乎意料，基调此前已经定下。11月28日，徽商银行召开董事会会议，进行董事会换届工作。在会上，行长李和“停职”，不进入董事候选名单。3名独立董事中，仅吴晓求进入候选名单。　　徽商银行董监办一位人士表示，此次换届独立董事席位增加了2个，表明了该行完善公司治理的决心。事实上，在徽商银行此次董事会换届之前，银监会曾建议巴曙松继续担任该行下届独立董事，但最终并没有得以留任。　　前后两届独立董事名单对照，又有颇多令人费解之处。　　未获续任的两位独立董事中，郭传杰曾任中国科技大学党委书记，是国内企业管理方面的专家；巴曙松则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中国银行业协会首席经济学家。然而在换届后新任徽商银行的独立董事中，除了当地国企领导之外竟还出现了一位古文字学专家的身影。　　换届后，除董事长王晓昕等原4名董事连任之外，新晋5名董事中有4名来自目前徽商银行的前四大安徽省国有股东，唯一以民营企业股东身份当选董事的高央，是闻名资本市场的“中静系”掌门人。　　争议增资扩股　　在徽商银行，巴曙松一直担任审计委员会主任委员。知情人士透露，巴曙松未获续任，因为“他在某些事情上太坚持原则”。　　据称，巴曙松等3名独立董事在徽商银行董事会也经常提出
意见，其中最激烈的一次正是去年进行的增资扩股。　　去年底完成增资扩股后，徽商银行注册资本由31.75亿元一举增加到81.75亿元，从而成为国内近百家城市商业银行中规模最大的一家。这一轮引资规模设定为民企和国企“三七开”，多家安徽省属国企以及上海中静四海实业有限公司等民企获增资入股。　　然而，在去年6月30日召开的临时股东大会上，相关的增资扩股方案遭到了一些民营企业老股东的质疑。安徽双龙机床制造有限公司董事长叶日桂至今对这一方案感到无奈。根据《徽商银行2008年增资扩股方案》，徽商银行每股定价1.35元。叶日桂认为，这个价格太低。在该次增资扩股前，徽商银行部分股权曾在上海以每股5.05元成功拍卖。　　为此，双龙公司和其他3户民营企业股东在会上联名提出一份临时议案，要求更改方案。但这一议案未获通过。　　在大会召开前的董事会讨论中，3名独立董事也针对这一方案提出了激烈的批评意见，据了解,巴曙松还投了反对票。 [page]　　有小股东后来对巴曙松说，感谢他的反对票，这是徽商银行应该有的公司治理精神。　　但是，这没有改变什么。最让叶日桂和独董们不解的是，此次增资扩股规模过大，股权变化超过50%，且全部用来补充资本金，一位股东认为，这将直接影响徽商银行尽快上市的既定计划。　　上市曾是杨家才为徽商银行制定的一个战略目标。当时徽商银行确定第一步增资扩股以增加资本金，第二步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第三步则是争取在境内外上市，建立资本长效补充机制。　　对于增资扩股，行长李和也有不同看法。2007年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徽商银行最紧缺的并不是资金，而是按照国际标杆银行的标准，借助“外脑”尽快将徽商银行打造成具有国内同业领先水平的外资参股银行、上市银行、区域性银行。因此，他认为“引智大于引资”。　　徽商银行一度积极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并曾在2006年与荷兰银行等外资金融机构接触，不过没有达成合作。　　然而，在推动徽商银行此次增资扩股一事上，当地政府是支持的。去年6月19日，安徽省常务副省长孙志刚亲自主持召开徽商银行发展专题会议并讲话，要求参会的徽商银行国企股东对增资扩股方案投赞成票。　　增资方案明确指出，增资是规范政府管理行为的需要：通过增资扩股，提高省属国有企业的持股比例，利用股份表决权，可以使省委、省政府的重大决策和管理意图通过公司治理的程序顺利得以贯彻落实，规范政府管理手段，提高省政府对徽商银行的管理效率。　　首先是企业？　　在杨家才最初的设计中，徽商银行 “首先是企业”，“不是由政府说了算”。为此，他提出行长、分管财务副行长名称逐渐由CEO、CFO取代，目的是“减少‘长’字使用的频率，减少经营层的官本位意识”。　　在这样的设想下，李和获聘为徽商银行主持工作的副行长，后任行长。然而，因未通过徽商银行此次选拔“厅级”干部进行的民主测评，外聘的行长李和最终离去。徽商银行由“副厅级”单位正式升格为“正厅级”单位。　　南京审计学院金融学院院长汪祖杰认为，“银行是个企业，你听说过一家饭馆有什么行政级别吗？”　　身为安徽人，汪祖杰熟知安徽省的金融状况。早在徽商银行设立之初，他就曾指出，重组后的徽商银行尽管摆脱了原来地方政府的控制，但是它还在安徽省政府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徽商银行这几年的年报显示，其最大的十家贷款客户全部是国资背景，涵盖了城建、公路、钢铁、矿业、土地开发等行业。随着徽商银行存款规模的不断扩大，其对大股东的关联贷款也在不断增加。数据显示，2008年徽商银行前四大股东的关联贷款为17.79亿元，同期这四家国企在该行存款为1.4亿余元。　　与此同时，徽商银行目前已与安徽省多个地级市以及省建设厅等部门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马鞍山市2008年上半年统计数据显示，由于执行从紧的货币政策，四大国有商业银行贷款增速均大幅放缓，而同期徽商银行马鞍山分行及当地的农村合作银行贷款投放大幅增加。　　今年以来的巨额信贷投放更加剧了这一趋势，这也是现任安徽省银监局局长余龙武担心的地方。今年9月份余龙武曾对媒体表示，大规模投资刺激性政策对城市商业银行、农村信用社等地方金融机构影响较大。　　他说，在当前中国金融体系中，城商行等地方金融机构受地方政府的影响仍然较大，虽然此前的改革旨在扭转这一局面，但在地方政府面临政绩压力的背景下，很可能会施加更多影响，要求地方银行提供符合政策方向的“软约束”贷款，从而增加了潜在的地方金融危险。　　他还说，政策性金融改革推进步伐也有可能因此放缓，从中期来看，这必然会导致银行体系中政策性金融风险的提高。　　汪祖杰则认为，徽商银行组建时就由政府推动，因此重组很快、很迅速，但也“免不了要成为政府的钱袋子”。“地方性商业银行本应该成为一个企业，你现在给他弄一个正厅级，那董事长还怎么按照企业来运作这个公司？”　　据一位知情人士介绍，徽商银行在此次股东大会之前的一次内部会议上提出一项建议，计划在新一届董事会成立后由董事长兼任行长。但有学者质疑，董事长由政府任命，兼任行长将直接影响徽商银行的贷款独立性。　　一位熟知内情的学者称，徽商银行以中央企业领导中央组织部任命为由为其由省委组织部任命该行领导辩护，这并不成立。据称，目前工农中建交五大国有商业银行主要领导，均由组织部调研提出人选，经董事会投票同意后上报相关部门审核再得以任命。这融合了“党管干部”和遵循现代公司治理的精神。而安徽省委组织部直接任命高管的方式显然并不属于此列。　　对于徽商银行的身份，汪祖杰认为，“徽商银行是股份制企业，就应该按照公司治理的精神办事。”　　然而，他也承认，类似徽商银行的问题在目前全国各地城市商行或多或少地存在。徽商银行，只不过是一个标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