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牌国企齐二的光荣与梦想

虽然这家老牌国企自认为不善于宣传，但频频传来的热闹消息仍给它惹来了无数目光。在刚刚闭幕的CCMT2008上，齐二机床风头正健，仅开幕的前两天，齐二就分别与韩国KKC公司、中信重工机械有限责任公司签订重型数控立式车床、数控落地铣镗床及数控桥式动梁龙门镗铣床合同4亿元。 齐二机床并不缺少新闻。3月31日，齐二的协作配套生产基地在天津中直中重科技工程有限公司正式揭牌。有关人士介绍，“该基地的建成，对齐二机床扩大生产规模，实现战略发展将起到重要推动作用。” 据了解，以冶金轧钢机、电、液产品研发、设计、制造为主的中直中重与齐二机床有着良好的合作基础，齐二为中直中重先后提供了9台大型落地铣镗床和1台大型龙门镗铣床；而中直中重为齐二机床配套生产了70多台大重型数控回转工作台，并承担了落地铣镗床的床身、立柱、立式车床大件等粗精加工。 另有消息称，4月2日，齐二机床集团与中国通用技术集团签订了战略性重组框架协议。据介绍，该集团是国内最大的招标采购和技术引进服务商，最主要的大型及成套设备出口、国际工程承包、对外经济技术合作的中国54户大型央企之一，也是国内最重要的机电产品进口、分销及技术服务企业之一。 虽然这个消息并未得到齐二机床集团董事长曲波的亲口证实，不过，一位接近此事的老专家表示，“在行业里，这已经不是秘密。” 年轻的“老”齐二 50岁的人，20岁的心脏。这似乎是曲波与他率领下的齐二的共同特征。 自1950年从沈阳北迁建厂至今，位列“十八罗汉”之一的齐二机床集团有限公司（由原齐齐哈尔第二机床厂改制而成）历经风风雨雨，据了解，新中国的第一台升降台铣床、第一台数控铣床、第一台重型数控落地铣镗加工中心以及第一条重型数控多连杆压力机生产线都是从这里下线的。 更为难得的是，这种辉煌的业绩仍在继续。目前，齐二已累计生产各种机床6万余台，其中单机重量超百吨重型金切机床、锻压机械达1000余台，特别是重型落地铣镗床在国内市场占有率达80％以上，而为国家航空航天、船舶制造、国防装备制造提供的大型产品产值率达70%以上，年产量已突破300台，相当于世界其他国家生产该类产品的总和，堪称国内同行业生产数量最多、市场占有率最大、可与国际同类产品相抗衡的重型落地铣镗床生产制造基地。 时光荏苒，58年过去了，这家风口浪尖上走过来的老企业却并没有呈现一点老态，特别是近几年，成功改制后的它步履轻便，活力无限，全然不见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低迷。而这些都要归功于勇敢接下这一棒、带领员工二次创业的曲波以及他的团队。 提到齐二近年的长足发展，一位相关负责人表示，“近几年，企业的成长速度非常快，平均来看每年增幅差不多是80％”。在刚刚结束的2008年第一季度，这个数据达到了87%. 然而，这并没有让曲波满意，他执拗地认为，“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最近集团刚刚开了中层干部大会，重新讲‘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科学发展’。”眼下，这句经典语录在齐二处处可见，甚至流动在公司的网站首页上。曲波激动地说，在改革开放30年的时候重温小平同志的理论感慨良多，“实践经验也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感悟，过去我们的胆子不够大，步子不够快，我觉得齐二面临的空间和潜力都很大，只是思想还不够解放。”[next] 光荣的荆棘路 习惯向前看的曲波调侃道，只有心态老了的人才喜欢回忆过去。但是，不用说，那条荆棘密布的来时路已永远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尽管走得遍体鳞伤，但他无疑是光荣的。 从1999年底就任齐二掌门人到现在，已经是第9个年头。这9年里，曲波历经行业的低谷、高峰，面前有泥淖也有鲜花。 而对于这段经历，“值得”两个字足以表明曲波心迹。一位相关人士透露，“曲总对于齐二的感情非常深厚，虽然有很多其它的机会，但他一直都没有动心。”对此，曲波笑称，“我很专一的。” 的确，曲波一直都相信，自己与齐二有着一种天生的缘分，他开玩笑说，自己已经入厂40多年了，“那年我才6岁，母亲带着我去齐二职工食堂涮碗，这也算是第一份工作啊。”不过，那时的小曲波是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工厂奋斗这么多年甚至是一辈子。 兴许是这一次缘分，注定了他一生的方向。据说，当年曲波大学毕业的时候有不少选择，但他自己要求到齐二工作。而问及原因，曲波用了四个很玄妙的字“与生俱来”。 回顾自己在齐二的成长历程，曲波记得非常清晰，他认真地数了数，自己曾做过零件设计员、部件设计员以及主管设计员，到设计处处长助理再到分厂副厂长、代厂长、厂长，头衔每过几年
就会变化，包括销售处书记、第一处长还有副总工直至厂长助理，并在没有担任过副厂长的情况下直接升任厂长。“这种升迁在我们齐二史无前例，这也充分说明曲总的厚积薄发。”副总经理沈彦斌表示。而曲波却表现得很谦虚，“有人说我升迁很快，其实不然，也就是从厂长助理直接到一把手比较快，之前的成长一直比较慢。” 在到达管理层之后，曲波深感肩上的压力，但他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吓倒，“闻名全国的‘马恒昌小组’就在齐二，而工人阶级的这种创造力和艰苦创业精神就是齐二的法宝。”曲波常讲，马恒昌小组精神是什么，说到底就是‘喊破嗓子，不如做出样子。’正是靠着这种实干精神，齐二用一年半时间便走出困境，并逐年实现了跨越式发展。 齐二的奋斗史越发让曲波相信，“一个企业没有文化，好比一个人没有灵魂，而齐二的文化积淀让人自豪。” 从1999年的3000万元产值，到2000年突破亿元，再到
2007年在“中国机械500强”机床行业排名中位列第三、列重型机床制造商之首，坚持弘扬“马恒昌小组精神”的曲波终于不辱使命。在后来的改制重组中，曲波和齐二机床也没有让人失望，齐二在机床行业第一个享受政策性破产优惠政策，第一个进入
国家开发银行支持行列，第一个操作职工安置和企业重组工作，并保持企业内部空前稳定并且在企业领导班子民主测评中，赞成票高达100％. 原机械工业部副部长陆燕荪曾这样评论道，“二机床的发展轨迹不仅对机床行业，对整个装备制造业都是一个成功的典范。” 不过，“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曲波深知这一点。当时间的指针停在2008年，他为齐二勾画的另一张蓝图正在徐徐展开。 齐二南征 几乎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地处中国制造版图最北端的齐二机床南下的步伐正在加速。 继2004年成功收购福建三明机床厂国有股权之后，齐二又在河北秦皇岛设立了一处高端产品研发制造基地。2007年初，齐二落脚大连，与瓦房店机床有限公司联袂打造立式车床生产基地，至此，齐二南北中东四位一体的“大集团”格局已跃然眼前。 虽然对此问题，曲波并没有深入谈论，不过从齐二提出的宏伟目标来看，这场多方联动的大戏显然才刚刚开始。 说到目标，曲波的雄心并不比任何一个同行们少，但他的表达却很“曲波”，与“占据重型机床半壁江山”的平易近人的表述相比，素来强调以体现“国家意志，民族工业”为己任的他正沉浸在自己“建立国家振兴装备制造业保障基地”的理想中，陶然自乐。在曲波的构想中，这一产业布局包括三个基地和一个中心，即世界级重型数控机床产业化制造基地、国家级现代成型技术研发产业化制造基地、国家级现代数控机床产业化制造基地、国家级企业技术及工程中心。在这个 “大基地”建设中，齐二机床将着重发展重型落地铣镗、龙门铣镗、重型立卧车以及重型机械压力机等产品。 据有关资料显示，这个基地完成的截止期限大约在2015年，“齐二将成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中国重型机床龙头企业和国家振兴装备制造业保障基地，跻身世界机床十强。届时，齐二的工业总产值将超过110亿元，主营业务收入超过100亿元，年产各种机床10000台，产值数控化率达90％，出口产品产值占总产值比例达30%以上。” 关于今年“工业总产值40亿元”的产销计划，从曲波的脸上似乎已看不出什么担心。 “强”、“大”的忧虑 虽然曲波很爱笑，但和他深入交谈之后的人却往往会染上一丝淡淡的忧伤。 “在世界上，齐二大型落地镗铣床的市场占有率是60％，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是世界级的企业，看看我们在意大利、德国等的世界顶尖对手就明白了；而高速度发展并非没有问题，不能飘飘然地以为差距缩小了，可以说我们的差距在方方面面，不要目光短浅只盯在企业自身和中国范围内。”曲波诚恳地说，“近几年行业形势一直很好，但是，如果只看到成绩和发展，就很容易被成绩耽误”，在他看来，居安思危、规避风险才是搞企业首先要想到的。 当然，曲波的独立思考还有很多，比如他的目标论也值得分享，“没有人甘心成为二流，但设立目标也不能急功近利。很多人希望在任期内实现一个庞大的目标，但有人是幻想，有人是梦想，怎么样才是理想呢？我觉得是这样的，找到那个可行的目标定下前进的方向，在位者尽一切努力打好基础，总结好经验，为后来者做好铺垫。比如我提出的目标，我并不确定是否能在任职期间做到，但如果每个过程都做好了，结果还用说吗？” 谈话间，曲波还特别提到了刘亚洲的一篇文章《美国真正的可怕之处》，他认真地推荐给大家阅读，并准确地引用了文章中的分析：其实，美国的经济实力、国防能力和高科技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精英机制，保证了高端人才能够被使用、被重用，保证了企业和社会的良性运行；第二可怕的是大气与包容；而第三件事就是精神和道德的伟大力量，全民的高素质。 “在这三点上，中国可以看看自己做得如何，差距很多。”曲波说到激动之处，竟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打起了手势，“我觉得，我们的确在变大，但大和强是很不同的，大并不让人畏惧，而强则会让人觉得可怕。归结到做企业，我希望竞争对手听到我的名字时能意识到我的可怕。” 忠言逆耳，有些大实话也许会不中听，但它点破了事实，“我们不能拿一块破舢板就当自己是航母，收破烂的看着一大车啊，但是加起来可能都不如一件小东西值钱。要成为世界级企业，我们必须要真正地做强，而不只是做大。” 对于某些并购，曲波持保留态度。他认为，企业的发展绝对不是简单的复制，仅借力扩张、收购是无法解决自身问题的。对于菲利普？科特勒所建议的 “中国企业的国际化捷径是收购一些二三流的企业”的提法，他并不以为然，“‘将中国的变成世界的’是几代机床人的梦想，但是仅凭收购了三四个二流三流的企业，还是不能成就世界级的一流企业，这是不能累加的，没有足够内涵，没有核心技术，终究只是个大地摊。” 在这个话题上，曲波的近乎偏激与直率，显得难能可贵。对于他的不够乐观，本人更愿意解读为一种对国家对行业深刻而持久的忧思，就像人人都在热烈追逐大盘飘红的时候，敢于首先唱空股市的那个预言者一样。[next] 多面曲波 或者，这种率性正是曲波魅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曾经有员工评价他，“决策果断、雷厉风行，有军人风范”，出自军人家庭的曲波很喜欢这种说法，他说，“我曾经和一个老总聊天，很有共鸣，虽然我戴着无框眼镜，穿着西装，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战士，即使伤痕累累，还是会战斗在企业第一线。”据说，每次厂里搞生产会战，他都会像一个历经过多次战役的指挥员，时刻准备着。 令人意外的是，曲波还是一位诗人，热爱中国古典诗词，年轻时期常常舞文弄墨。在俗世看来，诗人这个群体大都是理想主义者，追求完美的唯美主义者，这从他一尘不染的皮鞋，笔挺的黑点西装，未来感极强的金属色调领带上都可以看出；而他对于道德修养的崇尚，对不为利益、不畏权谋的品格的欣赏似乎已包含在他选人用人的标准之中了；对于艺术，曲波也饶有兴致，在北京CCMT参展期间，因为生病打点滴的他也不忘了听听青歌赛，“民族、原生态都很好，这是我们民族文化的精髓。” 虽然曲波一再强调，“不同领域的东西要分割开来，不能互相影响。做企业不是作诗，不能将诗人的浪漫带到企业中，因为做企业需要脚踏实地。”但这种独特的气质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如影随形，且征服了一个又一个与他打过交道的人。 记得七匹狼的一个广告，“男人有很多面，今天你要秀哪一面？”“曲波们”大多时候秀出的都是同一面，他们最重要的身份无疑还是企业家，说到这里，曲波眼神幽幽地说，“我早已经不是自己了，我是企业的代表。” 这种角色的无奈或许让好多企业家感同身受，然而谁又能轻易卸下身上的责任呢？曲波说，“有一位朋友问我，你在齐二一把手的位置上已经干了9年了，一直忙碌，很少休息，动力在哪里？我的答案就是，都是因为我们的员工。”曲波说，有时候在夜里11点出差回厂里，还看到不少工人在加班，就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因为他们寄希望于你，希望你给他们一个更美好的前景。” “我常常想，自己是和齐二一起成长的，我也从企业的进步中发现了自己的快乐和价值。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做着一份伟大的事业，还有什么不幸福的呢？” 重组新风向 虽然尚未证实，但齐二的联合重组显然已经有了新的眉目。 在资本身影接踵而至的机床市场中，齐二的追求者不在少数。“不少风投和金融投资机构都来找我们谈，这证明我们的势头不错，有前景，但和资本市场一样，我们不能只看到好处，毕竟我们是对于国家经济安全有着特殊地位的国有企业，要体现国家的控制力，所以外资我们一律不考虑。” 曲波向《中国机电工业》透露，“齐二考虑的是战略合作伙伴，而选择战略投资的标准是，价值取向一致的，并且战略目标吻合，”而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而关于传闻中的重组，曲波却没有露出一点口风，他说，“这个问题要发展着来看，但总之一个团队的形成得是互愿的，出于大家共同的希望。它是一种市场行为，而不是政府意志，不管是谁重组谁，有战略性的重组，利于企业资源整合、发展目标的确定、利于企业做精做强的重组我们非常欢迎。” 但客气的曲波并没有忘记给一个承诺，“今年重组问题应该会有结果，一旦确定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