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经理世界：曹国伟的算与不算

“精明强势”的曹国伟懂得“什么时候该算，什么时候不该算”，对“算与不算”尺度的精准把握让他在新浪打拼10年后，最终赢得了对这家公司的控制。　　作者：张晓洁　　9月28日，44岁的曹国伟和新浪管理层以1.8亿美元获得新浪9.41%的股权，成为新浪最大的股东。这位在新浪打拼了10年的“元老”，是执掌新浪时间最久的强势CEO，他的职业经理人生涯也进入了一个企业家的新阶段。　　互联网领域的富豪之中，丁磊、张朝阳、史玉柱、马化腾、李彦宏等人都是从技术出身的创始人，天然拥有企业的主要股权，而曹国伟却从企业的CFO成为企业的股东，这也让曹国伟显得另类。　　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曹国伟一直给人精明强势的形象，从新浪上市，到收购讯龙、网兴两家公司确立了新浪在无线领域的地位，再到2005年为新浪制定“毒丸计划”抵御盛大的突然收购，2008年酝酿新浪与分众的合并，再到今年带领新浪管理层实现MBO的计划，今天看上去，曹国伟在新浪的大起大落中成就了自己，但按照他自己的剖析，外界忽略他最有价值的一面：从2004年开始全面管理新浪以来，他对公司的管理运营始终稳定如一。　　在业界，很多人对曹国伟的第一印象都是“话不多”，并形容他为“理性、谨慎甚至保守”，因为你能够感觉到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思考的，语速很慢而滴水不漏。不过，熟悉他的人会感受到他感性的一面，就像其好友分众传媒董事长江南春眼中的老曹“情商很高”，“他懂得什么时候该算，什么时候不该算。如果算，他会算得很快，瞬间能够算出投资回报率，每股收益率多少，但是在长远的大事上面，他可以把钱放在后面。他人生的选择并不等同于他在企业的选择上，他懂得什么样的利益最大是他想要的。”可以说，曹国伟对“算与不算”尺度的把握为他赢得了威信。　　聚焦于本质和长远问题　　1999年，曹国伟被新浪第二任CEO茅道临拉进新浪入伙准备公司海外上市，当时正是互联网概念最火爆的时候，而曹国伟对于互联网和盈利模式，甚至对于新浪公司的认识还一知半解。但是到了2004年以后，曹国伟虽然还挂着CFO的名号，但他已经从在后台做法律、行政和投资等角色变成全面掌管新浪业务的第二号人物。　　年轻时在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经历，使曹国伟非常谨慎，他也善于从数字中发现和解决问题。在新浪广告业务最糟糕的2005年第二季度，面临竞争对手搜狐的销售额离自己越来越近，当时的销售部门负责人向他汇报说，“新浪的广告销售已经到了极限”。这句话让曹国伟感到恼火，他认为新浪的版面资源可以细分到首页之外的更多频道和页面，而新浪销售的根本问题在于缺乏销售管理和相应的数据库支撑。他很快更换了主管，重新设计了新浪的广告资源管理、销售渠道和数据分析系统等一套广告销售管理体系，这使新浪一举确立了门户广告的领先地位。曹国伟对公司业务和人事的控制为其树立了“强势铁腕”的形象，事实上，曹国伟对于公司业务的布局，对于整个管理团队的敞开心扉，知人善用也确立了“老查”(新浪内部对曹国伟的称号)作为“老板”的权威。　　开心网的创始人程炳皓曾在新浪工作9年，他记忆最深的就是2002年与“老查”第一次开会的情景：本以为给一个做财务的人讲技术是很轻松的事情，可是让程炳皓意外的是，“老查” 不仅能够理解技术，还马上就提出了很内行的问题，甚至很严肃地交代他还要继续负责哪些事情。“在新浪我从来没有见过老查发过火，甚至连高声讲话的时候都很少，但是你能够感受到他的能力和见解，他的直言不讳给你带来的压力。”多年以后程炳皓回忆说。　　事实上，这样的场景几乎出现在新浪每个高管的经历中，他们知道“向老查汇报工作是绝对敷衍不了的”，因为老查经常会问很细节的问题，他甚至总能够“在你感觉最得意、最松懈的时候给你浇一盆凉水”。奥运期间的一天下午，新浪总编辑陈彤和技术主管彭少彬接到曹国伟的电话，要求二人必须立刻返回新浪办公室。当时有
网友在新浪网上上传了CNN播放奥运开幕式的视频，CNN随即就
版权问题通过央视向新浪交涉，当时大多数人都没有当回事，但是曹国伟却在第一时间召集两位高管并严肃地批评了他们，他认为，如果新浪因此事件被停止了奥运视频转播，不仅对新浪的奥运广告，甚至对新浪视频未来的发展都有巨大的影响，这是新浪不能够承受的，他亲自写了道歉信，并且责成两位副总在技术和内容上面把好关，坚决杜绝再发生类似事情。　　曹国伟不是一个个性张扬的人，但是他会让你感受到他骨子里的自信甚至自负。曹国伟曾对媒体表示，“在新浪没有人比我懂业务”，这样毫不谦虚的一句话正是他过去10年精算的目标。他清楚自己的短板是“不懂技术”，但是他可以把眼光聚焦在对企业来讲更本质的问题上，看得更远。　　比如2004年新浪并购网兴时，很多人看不懂曹国伟为何给出了比先前讯龙更高的价钱，但事实很快证明了2005年以后网兴的模式支撑了新浪无线业务的主要收入并占领了市场主要份额，而在2006年SP业务纷纷面临亏损的时候，曹国伟却愿意在无线部门加大3G领域的投入和布局；比如，他曾用手机给财经中心的主编邓庆旭转发了一篇名为《雅虎财经为何超越谷歌财经几十倍》的文章，这篇文章直接反映了他对新浪财经新闻报道模式重新定位的思考，事实上，毕业于复旦新闻系的曹国伟对新闻绝对有发言权，2007年的达沃斯会议上，当看到土耳其总理离开会场，普京驳了迈克·戴尔的面子时，曹国伟随即通知专人组织了专题报道，这也成为新浪那次会议中最出色的两个报道，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协调并推动了新浪的名人博客和微博客(t.sina.com.cn)产品，这些都是充分利用新浪的优势挖掘出的特色业务。　　曹国伟被人公认的过人之处，在其做事目标明确，能够“谋定而后动”，每做决定时他都会仔细地考虑好每个细节，经过相当长时间的周密准备，这将保证他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出手成功。上大学时，曹国伟就很善于管理时间，他会逃课，但是他知道外语是他出国奋斗的武器，就专攻外语，因此他外语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此后他甚至顺利地从文科生转型考取美国会计师。同样，在2006年他成为新浪CEO之后，外界对新浪业务模式单一的质疑声此起彼伏，但是曹国伟认为新浪占据优势的广告业务还大有潜力可挖，而在台后，他为新浪走多元化道路所做的技术和团队准备也从未停止，如今他在新浪SNS、视频和移动互联网业务中投入的成效已经开始逐步显现。　　今年10月，新浪分拆旗下房产频道与易居中国子公司克而瑞合并成立的中国房产信息集团(CRIC)在
纳斯达克上市，给新浪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所有之前对新浪业务单一的质疑者，现在都开始重新审视新浪模式的潜力：这种“垂直化”运作使新浪房产、汽车这样的只有几十人的频道变成垂直领域独立的信息服务公司，原先的广告收入已经是一个小头的收入，更多的业务和商业机会延伸而来。显然，曹国伟选择把新浪最具优势的资源，用他擅长的资本手段，获取商业利益最大化。　　在今年CRIC美国上市的整个过程中，如果IPO跌破发行价估计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当时市场极其低迷，之前上市的13家美国公司都跌破了发行价。而曹国伟与投资人进行了密集的沟通，他甚至亲自坐着颠簸的小飞机飞往百慕大去争取基金支持，投资人见曹国伟亲自前来拜访非常高兴，而且当晚在家设宴款待，他本已经分别持股新浪和易居中国而间接持股CRIC，但是还是被曹打动投资了CRIC，正是这些投资人的支持才使得市场信心提升，CRIC首日奇迹般地上涨了18%。　　为自己算，更为别人算　　有人说曹国伟非常善于和股东、海外投资人沟通，这使他比前几任CEO更多地赢得了投资人的支持和信任，当然这也是其作为首席执行官的一个必要素质，尽管他并不喜欢主动交际，不会称兄道弟，甚至很少有握手拍肩膀这样的热情动作，但是曹国伟始终如一的作风，“说到做到”的信条，使很多投资人都不得不被打动。在曹国伟提议的新浪与分众合并计划中，新合并公司董事会将由两家公司代表组成，这意味着将有3名新浪的董事退出董事会，但是董事们还是愿意接受合并的提议，因为他们相信曹国伟是站在股东的利益上决策的。　　过去两三年里，曹国伟从新浪过去的经历中学会理清管理层与董事会、股东之间的沟通机制，使这三方利益一致，当他获得足够的信任后，很多看起来很难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从这个角度看，新浪分散的股权结构并不是问题，相反，这为曹国伟理顺各方利益掌控公司提供了机会。曹国伟相信自己的最大财富就是其“个人信誉”，他在新浪的10年里一直恪守的信条是“你说能做到的东西你一定要做到，你做不到的东西不要说做到”。曹国伟习惯直言不讳，他不会 “报喜不报忧”，很多与曹国伟合作的人都觉得，老曹的主见是建立在他准确的判断力和人品之上的。　　易居中国董事局主席周忻回顾自己与新浪分拆合并上市的整个合作过程时表示，给人感觉文质彬彬的曹国伟合作度非常强，在谈判过程中，双方讨论很开放，清楚地算好了“自己的”、“对方的”和“协同效应的”三本账是双方合作顺利的前提，而曹国伟在资本市场和业务战略上都很全面，“考虑问题非常细致，完全站在如何让合作1+1>2的角度，而不是仅仅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问题。”周忻说，“只算自己，不算别人，不是老曹的性格。”　　了解曹国伟的红杉投资总经理沈南鹏，就总是把老曹引荐给自己投资的公司做董事，其中就包括分众传媒和易居中国。而江南春总结曹国伟的风格时说，“老曹是计算非常精密的人，前思后想非常谨慎，而我是属于那种冲动型的，做事比较快，一般老曹要参与和筹划的事情，我都会非常放心”。江南春尤其欣赏的是曹国伟的人品，他曾经两次就他收购的目标企业向曹国伟咨询看法，当时曹国伟都不是很看好，因为害怕错过机会江南春仍然推动了并购，结果两次并购都宣告失败，证明了老曹看得很准。因为江南春把曹国伟看成是与自己风格互补的完美搭档，互联网领域最大的一次并购案的促成也出乎意料地简单。2008年底，两个人一次喝茶聊天，对企业如何能够在金融风暴中抗风险并创造更多的回报进行了讨论，随后就酝酿新浪与分众的合并。　　现在，曹国伟站在另外一个关键的槛上——辛苦经营新浪10年，他终于可以带领一起打拼的管理层进行 MBO。事实上，他在几年前就开始考虑这件事并做好了铺垫，当他向董事会提出议案后，立刻获得了批准。其实，曹国伟可以给自己安排更多的股份，因为他自己设计的法律结构将自己的风险降到了最低限度，而且他自信以其在投资圈里的信誉融到更多的钱也不是问题。　　但曹国伟有自己独特的世界观和财富观，曹国伟在MBO计划中给了高管们更多的选择空间。在他向大家宣布MBO计划的时候，他请杜红、陈彤等6位高管吃饭，等到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才宣布，他说让大家自愿投资。然而，在场高管的反应都出乎了他意料，他们都很激动甚至愿意把全部身家押在公司上，这让曹国伟非常感动，他希望让更多的管理层加入到股权计划里面。曹国伟将之看作是新浪二次创业的开始，而非10年坚守的一个总结，在他给江南春的短信中这样说，“当你没钱的时候，钱比什么都重要，当你有钱的时候，什么都比钱重要。”　　2006年，曹国伟在新浪股价低至20多美元的时候，曹国伟曾向管理人员发过一次期权，极大地鼓舞了员工的士气，因为曹国伟让他们相信公司的股价会翻一倍；而此次MBO，曹国伟没有像以往选择特别的时机，虽然新浪的股价已高达30多美元，但目前新浪的股价和规模，对于曹国伟自己的预期而言可能还远远未够。　　与此同时，他的管理风格也在逐渐发生变化。按照曹国伟自己的剖白，他做决定越来越凭直觉，不再咄咄逼人，注重细节。曹国伟认为完成MBO计划在提高团队士气，减少外界媒体、资本的误解和干扰上的意义更大。此前，不断传出的新浪高管下课、新股东介入等消息都给曹国伟和管理团队带来诸多困扰。他希望在很多业务上面力度再大一点，不再受资本市场短期波动的影响。对于陈彤、彭少彬等干将的急脾气，曹国伟甚至会劝解他们一步一步慢慢来。　　他自己则一直在追求人生价值的平衡。每逢周末，曹国伟总是飞回上海陪家人吃饭，他在办公室里摆放着他亲手给两个女儿拍的照片，每个晚上他都会坚持给女儿打电话。而曹国伟自己长期挂在新浪公司内部的照片并不是一张严肃的面孔，而是一张热力四放的奔跑中的人像。　　曹国伟说自己心中的理想状态就是像曾带领沃尔玛走过9 年辉煌的CEO 李·斯科特一样，斯科特可以为企业建立很大的系统平台，公司可以在接班人的手中正常运转，自己则抽身享受更多人生，这也是曹国伟希望的。　　曹国伟的企业运作理念，某种意义上代表了一种“股权相对分散”的西化企业价值观，而曹国伟追求理性和感性，人生和财富平衡，也给中国的职业经理人展示了一种全新的企业家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