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庆生前布局难阻家族内斗

《IT时代周刊》记者/李默风（综合报道）　　成功打造了台塑帝国的“经营之神”王永庆或许没有料到，其身故不到一年，他遗留下的巨额财产会成为子女反目的导火索。　　2009年6月10日，知情人士透露，由于台塑已故创始人王永庆三房女儿王瑞华（现任台塑行政中心副总裁）已赴美聘请律师反对王文洋（王永庆二房长子）被指定为父亲的遗产管理人，原计划在6月19日举行的听证会将延期27天。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主审法官同意，整个诉讼将后延1个月左右的时间。此前的5月13日，王文洋曾向美国新泽西州高等法院递交诉状，要求公布王永庆的遗产总额，并由其代为管理。同月27日，法院公告将于6月19日请所有具有王永庆遗产继承权的继承人召开审前听证会，以确定法院有没有管辖权。届时，双方律师将各自陈述
意见，法官从中判断是否进入实质性审查。　　“王文洋对父亲的遗产甚是渴望。”台湾岛内分析人士透露。6月4日，台塑“四宝”之一的台塑石化召开股东会并改选董、监事。原本让王文洋担任董事的计划临时生变——王文洋的弟弟王文祥替兄上任，这被认为是王文洋“宁争股份，不要空壳董事”的“王子复仇”行动。此外，他历时7个月的私下调查，查明王永庆的遗产有102亿美元(约合3336亿新台币)之巨！　　“无论这场官司的最终结局是什么，它都只是这个显赫家族纠纷的开始。”以上分析人士如是说。　　王文洋反悔　　2004年10月，在被媒体问到“如果王永庆指定别的兄弟姊妹继承家业，会怎么想”时，王文洋出言轻松：如果公司股东没有意见，谁会在意呢？他甚至还表示，即便被父亲召回台塑，自己也不会愿意，因为“人生苦短，想活得自由、潇洒一些”。　　事实证明，这是王文洋一次言不由衷的发言。大约距此一年后，2005年8月2日，他就获得了郭月兰（王永庆原配）遗产管理人的授权。也正是凭借这一身份，王文洋今年5月在美国纽泽西州法院提出的申请只用了短短3天的时间就得到回应——法院公布了王永庆的遗产。　　2008年10月15日，王永庆因心肌梗塞在纽约辞世。11月8日，在遗体告别仪式上，一脸悲伤的王文洋口中喃喃自语：“父亲醒来的时候，我希望还能做他的儿子！”更有知情者透露，他当天还援引老子《道德经》中的句子：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无人知晓当时王文洋的真实心境，但在没有王永庆的日子里，其遗产之争的消息却越来越多。　　也是在去年11月，坊间盛传王文洋给三房李宝珠的子女寄出存证信函，要求公布王永庆的全部财产。但此消息很快就遭到台塑方面否认，王文洋随后也澄清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称寄信函的是郭月兰。　　今年3月，当业界首次传言王文洋可能担任台塑企业旗下公司董事时，王文洋再次表示，能否重回台塑参与公司管理，首先要考虑的是能否有利于家族和谐。但就在这番表态之后不足两个月时间，他在美提起诉讼的消息最终得到确认。　　在长达25页的诉状中，王文洋指出，王永庆在海外虽有巨额资产，但他本人却从未亲自处理过任何相关文件，一切皆由台塑集团顾问洪文雄一手包办。他由此认为，王永庆在2001至2005年间在百慕大及美国成立的
5大信托基金，可能存在被误导的情况。不仅如此，王文洋还怀疑父亲死亡的时间。他的证据是，92岁高龄的王永庆近些年出行都会带上随身医生，但最后一次出行美国却没有按照惯例。且在其去世前两天，只和台塑高层和某些家族成员一起，病故的结局不能不让人生疑。　　针对王文洋越洋诉讼的事实，包括同为二房子女的王贵云在内的王氏家族成员几乎全被“雷”倒。王贵云说，自己一直不知道弟弟的举动，更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而另一些王氏家族成员则更为气愤：“董事长(王永庆)年迈体衰，在睡梦中因心肺衰竭离世是很自然的。王文洋想争遗产就故意扯这个，实在令人心寒！”　　七年前开始布局　　按照王文洋调查得出的数据，王永庆102亿美元(约3336亿新台币)的总遗产中，除了台湾的550余亿新台币资产，海外还有2780亿新台币的资产。然而，这笔巨额的财产却在王永庆的安排下与王文洋断了关系。　　在2001年至2005年间，为了避免子女因财争斗，影响公司的百年经营目标，王永庆秘密将自己所拥有的公司股权变成信托基金。他没有指定任何的受益人，只是成立了一个7人管理委员会。这7人分别是王永在（王永庆的弟弟）的两个儿子王文渊、王文潮；长期待在王永庆身边的三房两个女儿王瑞华和王瑞瑜；另外三人则是台塑的三位老臣：李志村、杨兆麟和吴钦仁。这一“只问信任，不讲亲情辈分”的人事安排让管理委员会拥有极大的权力：它不只是台塑的最高决策机构，更是台塑集团的控股代表。这7人对基金只有共同经营权，而没有个别拥有权。　　“父亲是想让各房子女无法切割财产，为此，他还做了其他的安排。”王瑞瑜透露，王永庆生前有意将所有财产投入公益事业，为此，所有有继承权的儿女都被要求签名放弃遗产。但除了三房子女和二房的王贵云签了名以外，王贵云表示“不清楚其他人是什么反应”。这让人很容易想到，王文洋或许一开始就很抵触父亲的遗愿。因为在给美国法院的诉状上，他特别强调：“我有特别的义务来保护郭月兰女士的权益，她是我父亲年老而体弱的遗孀，而她也应该自她先生的遗产中得到她应获得的部分。”　　不少观点认为，王文洋是王永庆的大儿子，按照台湾长子接棒的习俗，这就不难猜测他对自己被排除出7人管理委员会的愤懑，而王永庆自己对此或也有预知。在他去世前两个月，王永庆曾将三房的子女叫到跟前说：“兄弟姊妹在一起，难免会争吵，可是争吵是一个沟通，希望能够通过沟通，大家能够达到共识！”王瑞瑜日前认为，父亲是希望他们与二房一家默契和睦。　　为了进一步稳定家族内部关系，体现家族成员人人平等，王永庆生前暗示三房从台塑四宝（指台湾塑料、南亚塑料、台湾化学、台塑石化）以及长庚医院让出5席董事给二房子女，由他们自行推派人选，台塑集团及三房都不会干涉。但是，这样的利益调节方式并不能完全保证各方的均衡——三房在长庚医院原占3席董事，让出1席后加上王瑞华、王瑞瑜在台塑四宝中各兼任两席，就有6席。三房子女在7人小组中拥有2席，王瑞华、王瑞瑜还分别担任台塑集团副总裁和总管理处副总，拥有实际经营权，这些都是二房所没有的。在这种情况下，即便王文洋担任了台塑石化的董事，也一样要看妹妹的脸色行事。　　在给法院递交诉状的时候，王文洋曾说：“对我而言，最让我父亲及他的一生感到荣耀的事情，就是尽力追求遗产调查程式的完全公开化。”外界不清楚王永庆生前是否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虎父”对自己的大儿子的态度有过巨大的转变，甚至还流露出失望之意。　　13岁那年，王文洋被王永庆送到英国伦敦读书。回国后，他从南亚塑料公司的课长之位做起，一路升至协理。他的出色表现一度被认为是王永庆的最佳接班人。但就在1995年，王文洋却背叛妻子陈静文，与自己的学生吕安妮结婚生子。那一年，王文洋被盛怒的父亲开除出台塑集团。次年，他自行创办了“宏仁集团”。　　王永庆对王文洋的成长鲜有评论，但在更早的时候——1981年，王永庆感慨：“有钱人的子女已经有资本、有条件了，做不做得好呢？做得好的很少……老实讲，我看不起他。”当时，王文洋正处而立之年。一位接近王永庆的人士说，王永庆在儿子婚外情
曝光之前让他从台塑的基层做起，就是要培养他作为接班人。但在王文洋的婚外情事件被炒得沸沸扬扬之后，他便不愿再在公众面前回答“王文洋是否会重回台塑”的问题。　　内斗的结局　　谁会成为这场遗产争夺案的最终赢家？目前很难下结论。　　一位了解美国相关法律的律师认为，由于王永庆在7年前就开始安排财产归属，王文洋要做一件看起来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证明父亲当年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否则法院不可能推翻王永庆把王文洋排除在遗产管理委员会之外的决定。他说，虽然王文洋一再强调自己不知道这些海外信托，并强调
它们与美国的法律不符，但王永庆本人签字同意建立确属不争的事实，王文洋不知情不代表王永庆神志不清。此外，美国法院对百慕大、瑞士的信托无权管辖，王文洋唯一可以指证的是设在美国的信托。但事实上，王永庆已指派专门的律师对此进行管理。且由于美国人没有长子继承家业的观念，在王氏家族已有超过半数人同意尊重王永庆生前愿望捐赠公益事业的情况下，王文洋突然提出要担任财产管理人，难度可想而知。　　“这场家族危机将让税务机构成为最大的赢家。”分析人士指出，王永庆富可敌国，但他生前究竟有多少财产却鲜为人知。王文洋诉讼，将让整个家族的财产得以暴露。由于王永庆的所有亲生子女都具有美国公民身份，负有缴税义务，他们也将因此而被美国税务机关盯上。　　而由于没有留下遗嘱，王永庆的遗产将由其三任妻子与二、三房子女共同协商处理。鉴于他们至今仍未考虑捐出王永庆的遗产作为公益，台北市税务工作人员在6月4日曾表示，王家人必须在今年7月15日之前上报精确、合法的遗产数额。　　“王永庆去年10月15日去世，适用台湾50%的遗产税税率。”台北税务工作人员说，王永庆在美资产也适用该国45%的税率，他那些隐藏了7年之久的信托财产无论采取自益、公益或他益，也都要缴税，税额可能创下纪录。　　“官司只会拖累台塑股东。”台湾当地多家市场分析机构一致认为，王文洋虽然举证艰难，但家族的其他成员为了更大的利益可能会主动与其和解，以避免他再爆出更多家族丑闻，影响公司股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