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金娜——高傲的天鹅

杨澜：当你25岁参加奥运会时，面对着众多比你小的其他女孩子，会感到威胁吗？　　霍尔金娜：她们，我看她们就像看小雏鸟一样，她们是非常没有经验的，这是我的优势，我当时比她们经验丰富多了。　　美丽但运气不佳，倔强却官运亨通……当我们把一连串“不可能”串联起来，得出的答案就是霍尔金娜。她是世界体操赛场上一面不落的旗帜，但她从没有抵达自己运动生涯的巅峰。　　2000年悉尼奥运会上，当她从跳马上重重摔落，她的个人全能金牌梦从此破裂，此时的霍尔金娜泪流满面，并且迅速戴上墨镜离开赛场。　　来自世界各个角落，操着不同语言的人们都在谈论这个不可能发生的事实：霍尔金娜“不可能”的失误，竟然来自工作人员将比赛器械调低了5厘米这一错误，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致命的5厘米几乎在整整10年的时间里，很多人看体操比赛就是为了看霍尔金娜。她那高挑的个头、炫目的金发、典雅的气质，完美地演绎了体操之美。　　但在这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冰美人”凭借什么没有被时间淹没，历经数年仍令我们牵挂？1000个人会有1000个答案，但相信999个人会同意一点：她的坚强令人感动，她是美丽而高傲的天鹅。　　2000年悉尼奥运会上，美丽的天鹅重重摔在体操垫上，她站起来，眼里充满疑惑，同时也蓄满泪水：“我不能明白技术人员们怎么可以不按规则安排器械，完全不遵守技术安全条例。要知道这会出现生命危险，会导致很多人身体受伤。”　　8年后，面对公众时，她依然对这个噩梦难以释怀：“我所有的准备就是要成为个人全能奥运冠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金牌。但是却失败了。”　　但事实上，当时霍尔金娜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出事之后，有人希望她能够再跳一次，但她拒绝了。“我认为这是不对的。这是奥运会，不能有第二次，这不是在自家后院做露天比赛，这是全球的奥林匹克，如果有第二次，那就会使奥林匹克再失去一次尊严。”　　对于一个运动员而言，做出这样的决定究竟需要怎样的勇气，要克服怎样的困难？我们无从想象。但当群情激奋、每个人都在讨论那次失误的时候，霍尔金娜消失了。　　一天之后，“冰美人”再次出现在赛场上。除了一头更短的短发之外，她的身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她令人惊奇地、漂亮地完成了之后的比赛，“比赛还没有结束，我不可能到处去跑、去找一个好的律师。我完全可以在其他的比赛中来扞卫自己的荣誉。这一点我做到了。”　　这次伤害让霍尔金娜终身难忘。回到俄罗斯之后，整整用了6个月，霍尔金娜才又重新走进了训练场。　　2000年悉尼奥运会本来应该是属于霍尔金娜的，当时她正处于体操生涯最好的年纪，也是离她的梦想距离最近的一次，如果没有那个致命的“5厘米”，霍尔金娜或许会给奥运会女子体操史留下一连串奇迹。　　在这场失误之后，霍尔金娜的个性更是显露无遗：“预赛中我的成绩是最好的，和竞争者的差距很大。所以我对获胜非常有把握。我不知道是有人故意的还是组委会的失误，这一点我至今还不清楚。切断我夺冠之路的惟一方法，大概就是在器材上做手脚。”　　这次比赛留给霍尔金娜的另一个遗憾是：当时她只是哭着离场，而没有去找裁判理论，“后来不管是夏季还是冬季奥运会上都有类似事情发生，但裁判都是以我为例去解决的。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组委会应该进行彻底调查。”　　改写霍尔金娜命运的“上帝之手”，从此成为不可破解之谜。 [page]　　有人说，悲剧就是要把美丽的东西打破给你看，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霍尔金娜似乎早就注定是个悲情英雄；然而悲剧的意义在于以个人渺小之力体现出人类无坚不摧的伟大，从这个角度来看，霍尔金娜以她柔软美丽之躯，完成了这一使命。　　25岁时，她以高龄运动员的身份带队参加2004年雅典奥运会，她是多么渴望用一枚奥运金牌作为自己职业生涯的谢幕礼。可是命运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一次捉弄了她。在她从来没有失手过的高低杠上，她两次失手跌落，在那一刹那，霍尔金娜眼神里闪过某种特别的神色，但她立刻又恢复了坦然，重新站起来，完成了所有的动作，然后退场。　　也许，美丽的神话注定会有悲剧的结局，而这种悲伤的美丽却更能让人刻骨铭心；事实证明，深深印在人们心中的，不仅仅是霍尔金娜10年的荣耀与辉煌，还有这一天那个美丽而孤独的背影。　　霍尔金娜的告别在她来雅典之前就准备好了。霍尔金娜的最后一项是自由体操，她选择了《再见，雅典》作为她的背景音乐。在音乐声中，霍尔金娜在全场观众有规律击掌声的伴奏下翩然起舞。那一刻，人们几乎忘记了那是在赛场；那一刻，霍尔金娜与观众的情怀，超越了体操，超越了体育。　　“比赛的时候我非常平静，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舞会。”体操比赛被称做追求完美的艺术，在一连串高难动作中，它创造美感，追求完美，但是它又永远存在缺陷与风险，在永远无限接近完美的过程中，人们期待着霍尔金娜完美的告别，但命运却并未因此而再次垂青她。　　霍尔金娜的完美表演征服了全场所有的观众，但却无法征服裁判，最终身材轻巧的美国运动员帕特森以高难度的动作获得冠军，霍尔金娜只获得一枚银牌。颁奖礼上，霍尔金娜这位美丽的“冰美人”把俄罗斯国旗放到了高低杠上，“这一举动相当令人吃惊。”摄影师们说，“当时都不知道该把镜头对着谁了。”　　对此，霍尔金娜宣称：“他们拍我是对的，当时我认为，我不是亚军，而是冠军。一个真正伟大的运动员，他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保留这个称号，他能够经得起下一场、任何一场比赛的检验。而这个帕特森小姐，夺冠后她就离开了，退役了。但是我天天都在证明，我是伟大的，我是在我的整个生活中变成奥运冠军的，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区别。”　　霍尔金娜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追求完美，但最终也无法留下一个完美的谢幕。当霍尔金娜在雅典从高低杠上摔了下来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特别的神色，但不再有泪水。　　当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霍尔金娜牵动嘴角、扬起微笑。雅典，没能成全她的完美谢幕，却把这个微笑定格成了永恒。　　穿着“高跟鞋”　　论体育成绩，霍尔金娜比起同时代的罗马尼亚选手高吉安要逊色得多，但是她的个人魅力却远远超过了她。　　霍尔金娜的风度和气质具有很大的诱惑力，不管她的比赛能否成功，无一例外会成为电视台和摄影记者追逐的对象。　　与她的美貌同样突出的，是她超强的个性。这位1979年1月19日出生的俄罗斯美女，不但使奥运会高低杠卫冕冠军，更被视为现代女子体操的形象代表。　　身高1.64米的她站在赛场上总是非常抢眼。退役后的霍尔金娜依然牵动着众人的视线，她进军演艺界，未婚生子却不肯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当选杜马议员……她把体操舞台上的精彩表演延续到了体操以外。　　4岁时的霍尔金娜就已经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头。然而，在体操界，个子高、双腿修长意味着腾空旋转速度慢，做同样高难动作，霍尔金娜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由于身高腿长惯性较大，所以稳定性差，容易受伤。庆幸的是，命运女神为她送来了鲍里斯·皮尔科林教练。　　“有人对我的身材提出过怀疑，但我的内心、我的灵魂非常坚强。而我的教练，他经历过多次奥运会，以及很多国际性赛事，他给我设计了特殊的方法和训练的技术。那种游戏的方法，让我感到非常刺激、非常喜欢、非常珍惜，后来这一切变成非常漂亮的高低杠动作。　　在教练的指导下，霍尔金娜取得了一系列成就，她不仅是迄今为止第一位——也是惟一一位在女子体操的全部项目中都有以自己名字命名动作的运动员。更重要的是，她在动作难度一味提高、运动员低龄化、身材低矮化状况加速的时代，用她特有的气质与美感，在整整11年的时间里，辉煌地翻飞于体操赛场。　　退役后的霍尔金娜出了本自传，叫做《穿高跟鞋的体操》，而我们知道在表演体操的时候，是绝对不能穿高跟鞋的，为什么她要取这样一个名字呢？　　“我认为，穿着高跟鞋做空翻，仅仅是我，只有我能做。因此，用这个做书名是想形容，尽管穿高跟鞋做空翻不可能，但是我所经历的体育生涯，就是完成了不可完成的事情。”　　“普京宝贝” 　　媒体把霍尔金娜称为“普京宝贝”的同时，也暗含着对她参政能力的某种质疑。不过一向特立独行的霍尔金娜对于人们怀疑的眼光，既不陌生也不在乎，她要做出的回答非常简单，那就是穿着高跟鞋，昂首阔步地走进杜马的大楼。　　霍尔金娜一向是个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人。雅典奥运会后，霍尔金娜对体操裁判界的现况进行了猛烈抨击：“裁判应该是公正的，但是现在金钱在里面起了很大作用。”　　她甚至说：“现在的裁判界就像一个演艺圈，每个人都在演戏。”没过多久，她的人生开始展现绚丽的色彩。霍尔金娜爱好广泛，从政、经商、当裁判等等，她都涉足过。认为自己“非常适合当演员”的霍尔金娜，还在俄罗斯一家电视台担任节目主持，并在自己的处女作歌剧《维纳斯》中出任女主角。　　以她的个性，谁会相信她能从政呢？　　但事实上早在2001年，霍尔金娜就开始涉足政坛，她在家乡成立了贝尔哥罗德青年组织，领导青年人贯彻实施州政府制定和推行的一系列政策与活动，并且有效研究了青年政策的立法基础。　　“我又一次证明，优秀的运动员们不仅可以成为好的运动员，或许能更好，比如在政坛。我们可以尽力，可以变成最好的政治家。” 霍尔金娜甚至希望通过从政来推动体操事业的发展，“那些（体操）委员会的人，不一定都是内行，他们不懂得实质性的问题。比如我们的运动员需要多少时间训练，他们需要多少时间在比赛前准备器械。也许我位置会坐的更高，进入一些世界体操协会，利用我的经验，帮助体操运动的发展。”　　在进入国家杜马的5位“普京宝贝”中，霍尔金娜、卡巴耶娃、朱洛娃和娜塔丽娅这4名体坛美女都受到了非议，甚至有人认为她们的过去与现在的议员身份不相符。《星期日泰晤士报》还夸张地称，“她们过去劣迹斑斑”。　　这一说法源自她们过去都犯了同一个“错误”，那就是都曾经拍过一些有争议的裸照。对于霍尔金娜而言，刊登在《花花公子》杂志上的性感裸照，是她退役后被提问最多的问题之一。而她公然表示：“既然你拥有美貌和性感，何不展示于众？”她毫不掩饰地说，这组照片是在悉尼奥运会后拍摄的，“我很喜欢他们的拍摄计划。”　　自从退役后，有关霍尔金娜的新闻总是集中于其个人生活上，而霍尔金娜再次用行动向世人展示了自己的“大胆”作风。她先是在接受《共青团真理报》的采访，透露了一直为外界关注的感情问题。她不但承认自己与格鲁吉亚籍演员列维的恋爱关系，而且还大秀两人的亲热劲，随后又突然怀孕并远赴美国生产。最让外界摸不着头脑的是，霍尔金娜从没有对外界公开孩子的父亲是谁，还让孩子跟随自己的姓氏。　　尽管流言蜚语不断，霍尔金娜依然我行我素。她进军演艺界，与中国歌手合录唱片，并担任俄罗斯体操协会副主席，以另一种方式来影响俄罗斯乃至世界体操界。　　2007年12月，“普京宝贝”美人计奏效，霍尔金娜进入俄罗斯国家杜马担任议员。她说，“我改变了人们的看法和态度，现在我的精力主要集中在政治生活方面。”[page]　　奥运会比赛项目——体操体操一词源于希腊语，意为裸体技艺，与当时裸体操练有关。　　体操在中国、印度、埃及、古希腊、古罗马都有着悠久的历史，产生于远古时代，称为瑜伽的呼吸体操动作至今在印度仍流传甚广。　　现代竞技体操始于18世纪的欧洲，有德国体操和瑞典体操两大流派。　　1896年首届奥运会即有男子体操比赛。20世纪20年代，国际体操联合会将德国、瑞典两大流派结合起来，确立了现代竞技体操的项目。男子有自由体操、鞍马、吊环、跳马、双杠、单杠6个项目，女子有自由体操、高低杠、平衡木、跳马4个项目，分团体赛、个人全能赛和单项赛。 李宁也曾悲情谢幕 李宁作为上世纪25位最佳运动员之一，他的名字与贝利、阿里、乔丹等等，被一起镌刻在20世纪的体坛丰碑上。　　1982年第六届世界杯体操赛上，李宁一人独得男子全部7枚金牌中的6枚，创造了世界体操史上的神话。但李宁没有预料到，1988年他会以悲情谢幕的结局离开自己曾经没有对手的体操世界。　　时隔20年后，郎平感慨地说：“奥运精神就是参与，不要只想着拿冠军。”她描述自己对冠军头衔的心理变化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就夺得金牌，自己感觉无限荣耀”，但是从1988年汉城奥运会失利后，“逐渐感觉以前的看法是狭隘的。觉得铜牌和银牌同样令人尊重，值得庆贺”。但是，在李宁遭遇失败的1988年，几乎没有人能够说出这样的想法。　　因此，2008年李宁“飞天”并点燃奥运火炬的一幕，也展现了我们在精神层面的升华。 霍尔金娜进军演艺界 2006年在一场新专辑发布会上，中国歌手沐尔向媒体证实，俄罗斯体操皇后霍尔金娜将与她组成歌唱组合，进军中国娱乐圈。　　在沐尔眼中，“霍尔金娜是平民女性自我奋斗的偶像，我最喜欢的是她的个性和智慧”。　　当时，两人还准备共同为奥运会献歌。霍尔金娜说：“虽然自己已经退役了，但我一直想着为奥运会继续做些贡献。”　　后来，霍尔金娜还向媒体表示，希望演唱奥运主题歌，但无论是否获得这个机会， 2008年她都将带孩子来北京观看比赛。　　而据俄塔社报道，霍尔金娜说北京奥运会是个期待已久的节日。她不仅将作为嘉宾出席北京奥运会，还将担任俄罗斯一家电视台的体操比赛解说员。 科马内奇：20世纪最伟大的女子体操运动员 在1976年第21届加拿大蒙特利尔奥运会上，罗马尼亚女子体操运动员科马内奇获得奥运会体操史上的第一个满分10分，并接连创造奇迹，在全部项目比赛中共得7个满分，获3枚金牌、1枚银牌、1枚铜牌，成为20世纪最伟大的女子体操运动员。　　在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上，科马内奇又获平衡木、自由体操金牌，她首创的在高低杠下蹬杠弧形转体180度接后空翻下，被国际体操联合会命名为“科马内奇下”。　　科马内奇曾任国际奥委会运动员委员会委员。1999年，以萨马兰奇为首的国际体育权威评选出11名被誉为“国际体育奥斯卡金像奖”的体坛巨星，科马内奇是其中惟一的体操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