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格拉汉姆和他的“门徒”

格拉汉姆（左）和杰西卡·利文斯顿（中）参加“硅谷在牛津”活动.jpg　　短短几年时间，保罗•格拉汉姆创立的 Y Combinator公司就已经帮助过两百多名互联网创业者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在硅谷，格拉汉姆和他的“门徒”正一步步摧毁着旧的格局，“白手起家”不再那样神奇　　本刊记者 李超　　在美国的校园创业者中，Reddit公司的合伙创始人阿莱希斯•奥坎尼(Alexis Ohanian)是可以与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Larry Page)、塞吉•布林(Sergy Brin)，以及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相提并论的人物。2005年，他与朋友一起创立了那家名叫Reddit的全球资讯网站，并很快拥有了数以万计的用户，出色的业绩让公司在翌年就被著名的出版商Condé Nast(康泰纳仕)招致麾下。现在，Reddit公司和阿莱希斯•奥坎尼本人已经在美国互联网界打拼出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天空。　　然而，在Reddit创立之初，奥坎尼并非像后来表现的那样决绝。在他终于下定决心放弃一份安逸的工作、转而去将自己的创业想法付诸实践的过程中，保罗•格拉汉姆(Paul Graham)或许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正是在后者的帮助下，奥坎尼获得了开创自己事业的勇气和最初所需要的资金。　　实际上，奥坎尼并非格拉汉姆唯一帮助过的人，自从2005年创办了投资公司Y Combinator以来，格拉汉姆已经帮助了无数年轻人在互联网领域开掘出成功之路，而他在互联网未来和自主创业方面的思想和认知，更是创造出了一个颠覆性的全新网络创业和投资模式。　　奥坎尼不是格拉汉姆的第一个“门徒”，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越来越多渴望成功的美国年轻人正试图从格拉汉姆那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金钥匙”。格拉汉姆热衷于看到刚刚走出校门的“菜鸟”从自己这里起步，毫无疑问，Y Combinator公司现已成为美国最大的“互联网明星加工厂”。　　不一样的“天使”　　从Y Combinator创立到现在，保罗•格拉汉姆已经成功塑造出了200家大大小小的创业公司。每隔两年，Y Combinator就会在加利福利亚州的斯坦福大学举办一个为期3个月的训练营，那是一个离硅谷很近的地方。训练营通常会吸引上千名渴望创业的人，3个月的时间里，这群年轻人要尽可能地向格拉汉姆展示出自己关于创业的一些好点子，一旦被认可，格拉汉姆就会给他们提供启动公司所需要的最初资金。　　但是，如果你单纯地认为Y Combinator仅仅是一家投资公司，格拉汉姆仅仅是一个天使投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格拉汉姆希望建立的不光是一个投资孵化器，更是一所创业学校和融资通道，除了为创业公司注入启动资本，格拉汉姆还会指导入世不久的创业者如何发展，并为他们寻找到更雄厚的投资者。Y Combinator帮助建立的创业公司，后来几乎都成为了美国投资家的宠儿。在最近一期训练营投资的36家公司中，已经有30家得到了其他风险投资家和天使投资人的新资金注入，其中许多人获得的投资超过了100万美元。　　每周四下午，格拉汉姆都会召集年轻的创业者聚在一起，这个时候，他更像是一个老师而不是投资人。他会把自己的创业经验同“学生们”一起分享，还时不时在黑板上划出“课程”的要点，“学生们”则必须向他汇报公司发展的进度，并在“课堂”上互相讨论各自遇到的最新难题。为了让创业者更快地掌握技巧，格拉汉姆还邀请了许多诸如在苹果之类的大公司里有着成功经验的管理者和销售者，让他们亲自为创业者讲解该如何发展好一家公司并帮助设计蓝图。　　除了用于选拔投资对象的“训练日”，Y Combinator最热闹的时候还有“展示日”。那一天，在公司一个可以容纳150人的房间里，会挤满各色各样的风险投资家和天使投资人，Y Combinator的优秀“毕业生”可以有一个两分半钟的机会，向这些怀揣大把钞票的人介绍自己正在做的事，说服他们加入到自己的公司。　　在硅谷，争夺资金的战争从来都很惨烈，风险资金通常都倾向于规模较大的投资对象，但是从Y Combinator里孵育出的“草根公司”却总能打动投资者，格拉汉姆的创意吸引了他们。罗恩•康威(Ron Conway)就是格拉汉姆的追崇者之一，他在硅谷是出了名的天使投资人，谷歌、贝宝(PayPal)、Twitter这些知名公司里都有他的投资，但是，他在“屈尊”投资Y Combinator公司的创业项目时也同样毫不犹豫，已经有20家创业公司获得了他提供的资金，其中7家是在最新一批才刚刚建立的。最吸引罗恩•康威的是格拉汉姆在投资后对于创业公司的持续关注，Y Combinator会为其他投资人提供所有创业公司的发展状况，详细到了每一笔生意。　　Y Combinator的创造还远不止这些，格拉汉姆设计了一种全新的投资方式和回报方法来维护创业者与投资者之间的利益平衡。在格拉汉姆眼中，投资人和创业者之间的合作更像是一种债务关系，投资人仅仅只是借钱给创业者，这保护了创业者在公司运作中的绝对自主权。同时，为了保护投资者，Y Combinator为投资双方准备了一份弹性十足的协议：创业公司每一轮新的资产评估后，投资者的利益都不会因为创业者的壮大而受到威胁。协议规定，如果100万的投资最初占有创业公司一半的资产，那么，当创业公司发展到1000万时，投资者的债务份额不会缩小到只有10%，而可以继续维持在50%，也就是变成了500万。然而还没有完，投资者和创业者之间的博弈仍然能够继续，增长也不是无限度的，创业者有权预先设定投资人所得回报的最高上限，投资者再考虑是否加入。　　对创业者和投资人双方来说，格拉汉姆都像是一位“天使”，他构思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投资”那么简单。有人说，格拉汉姆所做的事打破了创业者与硅谷“大鳄”之间原有的平衡。　　从“艺术家”到创业者　　随着Y Combinator在硅谷的名声不断扩大，并影响着越来越多刚刚走出校门的互联网新军，有些人开始把Y Combinator形容为“黑手党”。那群“同出一门”的创业公司互相协作、保护着自己在同大公司竞争时利益不会受到侵害。创业者把格拉汉姆比喻为“教父”，许多人在成功之后追随了他的脚步，成为新的投资人。　　实际上，保罗•格拉汉姆并不像黑手党教父那样难以捉摸。他出生在美国匹兹堡的郊外，父亲是研究核反应的物理学家，母亲则是全职的家庭主妇，全心全意地照顾着格拉汉姆和他的妹妹。格拉汉姆在高中时就已经开始编写计算机代码，他曾设计过一个现代火箭的飞行轨道模型。在哈佛大学，格拉汉姆拿到了计算机博士学位，他那时正专注于人工智能。　　但毕业之后，格拉汉姆不再对自动化着迷。他放弃了顺理成章的工作，跑到佛罗伦萨美院和罗得岛设计学院学习绘画。蜷缩在纽约的一个小公寓里，格拉汉姆开始了自己的艺术生涯，同时也过上了朝不保夕的生活。终于有一天，他支撑不住了：“我决定离开艺术，去做一些能够让我的经济状况好转的事情。”格拉汉姆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的心情　　他离开艺术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创建了Viaview——这是一个开发软件和在线销售的互联网公司。Viaview开始一文不值，但很快便取得了成功，在摸索公司发展的同时，格拉汉姆意外找到了另外一件能够带给他巨大成就感的事情：写些论文并放在Viaview的网页上。这些论文通常是将一些晦涩难懂的话题通俗地解释出来，例如“为什么网虫不招人爱”之类的讨论。当他的另外一篇名为《击败平均数》的论文访问量总共超过了五万页时，格拉汉姆彻底迷上了这项工作。“这么多人阅读了我的文章，让我想写更多的东西。”格拉汉姆喜欢写文章的更深层原因，在于他喜欢那种自己的思想和观点影响到别人的感觉。　　格拉汉姆的影响力不断扩大，不久便延伸到了大学生中间，在母校哈佛，格拉汉姆发表了那场著名的演讲——如何创业(How to start a startups)，这次演讲被整理成了论文在网络上广为流传。在《如何创业》中，格兰汉姆第一系统介绍了自己的创业理念，也是在那时，他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成为一个全新的“天使投资人”，并有了创立Y Combinator公司的想法。　　对于目前取得的一切，格拉汉姆归结为偶然。这个45岁的棕发男人对外界说：“当初我们并没有打算干成这种模式，一切都是碰巧发生的。”“偶然”发生在2005年夏天，那时，格拉汉姆通过写论文在学生圈里已经积累出了不少人气，他和Viaview的另外一个创始人莫里斯(Morris)照例跑到一所大学传授创业经验，1998年把Viaview卖给雅虎后，两人赚了5000万美元。在与学生的交流中，格拉汉姆发现了许多好点子，他决定给其中几个人提供5000美元的资金，结果应者如潮。最终，格拉汉姆在400人中间挑选出了8个幸运儿，奥坎尼就是其中之一。很快，Y Combinator公司创立。　　与其说帮助年轻人创业，不如说格拉汉姆在同他们一起创业。为了减少双方的风险，创业公司在最初的时候从Y Combinator那里获得的资金基本都不会超过两万美元，这类小额投资被称为“种子资金”。当创业公司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时，格拉汉姆就会像前面提到的那样为他们寻找更大的投资伙伴。作为回报，Y Combinator一般会占有新创立公司5%的净股份，这笔钱开始很不起眼，但当一家创业公司以成倍的速度发展后，2万美元的投资迅速变成了一笔可观的“真金白银”。格拉汉姆靠帮助别人发财让自己也当上了富翁。　　如何才能成功　　在《如何创业》的一开头，格拉汉姆就强调了寻找生意伙伴的重要性，他自己也正是这样做的。为了创立Y Combinator公司，格拉汉姆寻找到了3个合伙人：莫里斯(Morris)、 杰西卡•利文斯顿(Jessica Livingston)和特雷沃•布莱克威尔(Trevor Blackwell)。3人都是格拉汉姆的密友，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同时拥有在大公司打工和自己创业的双重经验。尤其是利文斯顿，她和格拉汉姆一样，出版过一本名为《创业者在行动》的书。建立Y Combinator不久，俩人一起步入了婚姻殿堂。　　格拉汉姆给那些上门寻求启发的迷茫年轻人所上的“第一课”是如何获得勇气和决心。许多来到Y Combinator的年轻人并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这些即将走出校门的人虽然拥有自己的想法，但仍然会在“寻找一份体面工作”和“自己干”之间犹豫不决，在亲眼看到身边的人成功之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　　“创业是一条艰辛的道路，但是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同样会让人感到郁闷。创业的过程中会遇到没完没了的麻烦，但不会如同在一家公司上班那样，感觉到生命和理想正在离你远去。”格拉汉姆经常会说些类似这样的话来鼓励台下那群信任自己的年轻人。　　今年10月底，格拉汉姆迎来了新一批的1500名“学员”，其中有80人将会脱颖而出。格拉汉姆反复强调过：“一个出色的想法比钱重要得多。”但是，他不是轻易能够被打动的，对于不切实际的华丽创意，格拉汉姆从来都嗤之以鼻。他认为一个好的创业者应该迅速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生产出一个最初的版本与顾客见面，即使简陋些也没有关系，然后再根据顾客的
意见不断去改变和完善它——让顾客帮你决定公司该往何处发展。　　尽管Y Combinator内充满着鼓舞人的温馨，但在格拉汉姆那里，竞争同样是残酷的，他的合作伙伴这样形容：“被顾客抛弃的人也会被格拉汉姆抛弃。”看来，要想成为格拉汉姆的“门徒”，你必须具备十足的勇气和坚韧的性格、适应竞争并懂得展现自己，最重要的是，准备好一个切合实际又引人注目的好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