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高中国际班滥用资源:贴牌名校学费能贵30倍

贴牌国际名校 公立中学敛财忙本报记者 李剑平“一场恶性竞争曝出了公办高中国际班的商业运作脉络。”日前，两家注册地为上海的教育中介机构围绕江苏省苏州某重点中学国际班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争夺战：一方利用各种手段打压竞争对手；另一方则摆出“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阵势。因为，普通高中既不属于《义务教育法》的法定范围，又不属于《高等教育法》的法定范围，约束其举办中外合作办学项目(简称“国际班”)的条条框框少，以致各方教育中介机构对这块“蛋糕”都跃跃欲试。重点高中为何是教育中介机构眼中的“富矿”“5年前，重点高中一心一意瞄准高考，争取往清华、北大多输送一些生源。即便他们想办国际班，也没有国际渠道与这方面的人才。但是其中所蕴藏的市场价值很快被教育中介机构发现。”在上海工作的张老师说。国内一大批教育中介机构成立之初只做简单的出国语言培训业务，然而，随着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教育中介机构发现凭借自身的品牌与力量招生变得越来越艰难。“在这个转型发展的困难时期，重点高中成为教育中介机构看好的一块金字招牌。”北京市民办教育协会秘书长马学雷分析说，双方对高中国际班的合作意愿一拍即合。教育中介机构借与重点高中合作实现华丽转身。此前，这些中介机构往往是市场上的散兵游勇，名声不好，招生难、生存难。教育中介机构傍上重点高中这棵“大树”以后，把招生办公室与教学场地设在重点高中的校本部，其影响力与美誉度骤然增加。招生打着重点高中的牌子，收费则不用经过物价部门的批准，直接按“成本”收取。而重点高中愿意“下嫁”教育中介机构无非是看好国际班这块“自留地”。普通高中尤其是重点高中作为国民教育体系的重要环节，其工作经费与人员工资列入财政教育性经费保障范围，学校收支两条线，缺少预算外的经费来源，有了国际班就等于有了自己的“小金库”。以上海市为例，市发改、教育与财政部门核定的重点高中学费是1500元/学期。上海某大学第二附中国际班的学费8.9万元/学年，且不含每学年2000元学杂费、3000元住宿费。2012年苏州市公布的重点中学学费标准是每名学生850元/学期，住宿费250元/学期。苏州某重点中学国际班的收费是9.8万元/年度，另外每年收取3000元学术资料费、1300元寄宿费以及3000元校服费。“那是以一顶十”，张老师分析说，“重点中学招收一名国际班学生的学费收入相当于普通班一名学生学费收入的30倍～60倍，且没有任何经济风险。招生名额不受教育行政部门的计划限制，钱是教育中介机构的人马负责收取，不受财政、纪检、监察部门监督。重点高中躲在背后乐享其成。”针对国际班的诞生，苏州某重点中学校长用“盖个新房，娶个新娘，生个孩子”来表达自己的心情。随后，国际班风潮席卷大江南北。据统计，到2012年全国有400多所公办高中成立了国际部或国际班，某一线城市就有97所公办高中开办了国际班。国际贴牌机构在华行走的教育商业路线图“国内重点高中的国际班几乎被教育中介机构承包了，运作模式大同小异。”知情者向中国青年报记者提供了一份国际贴牌机构在华的教育商业图谱。据介绍，伦敦德威学校是由爱德华·艾伦(EdwardAlleyn)于1619年创立。经过近400年的发展，该校成为英国领先的私立学校之一。每年从伦敦德威毕业的学生中，有八分之一被牛津、剑桥或北美常春藤大学所录取。Saha-UnionPublicCompanyLimited(简称SUC)，是一家泰国上市公司，主营业务为制造业、能源、投资。其教育业务是通过两个在香港注册的UnionEducationIndexLimited、UnionEducationManagementLimited子公司，以买断伦敦德威学院在全球除英国和美国以外地区100年的“德威”品牌使用权。据了解，“德威”在香港的两家壳公司成立之初，就不断地“变脸”。其中，UnionEducationIndexLimited注册为香港本地公司，私人公司，中文现名为“协联教育有限公司”。UnionEducationManagementLimited注册为香港本地公司，私人公司，中文现名为“协联教育管理(香港)有限公司”。2002年9月17日，协联教育管理(香港)有限公司在上海浦东成立德威士教育管理信息咨询(上海)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4万美元，主营业务为教育管理信息咨询、商务咨询、投资咨询、贸易信息咨询、企业形象策划咨询。2005年8月12日，成立德威士教育管理信息咨询(上海)有限公司浦西分公司，从事母公司经营范围内的业务经营。从泰国到香港，再进入上海以后，“德威”在华实施加盟式发展战略，2010年6月3日，上海百闻教育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在浦西成立，从事教育信息咨询商务咨询，投资咨询，贸易信息咨询，企业形象策划。据百闻教育在其官方网站上宣称，“作为德威大家庭中的一员，其成立终于使德威品质的教育向中国学生开放成为可能。”2012年3月6日，苏州百闻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在苏州工业园区设立。据知情者透露，苏州某重点中学国际班就顺理成章地打出了“德威”品牌。本报记者也从江苏省人民政府办公厅主办的诚信江苏网上查悉，苏州百闻信息咨询有限公司的法人与上海百闻教育信息咨询有限公司的法人是同一名字。“苏州某重点中学国际班虽然与英国的‘德威’攀上了关系，但实际教学管理、师资配置等各个环节，伦敦德威学院均不参与，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国际贴牌。”知情的张老师说。部分省市重点高中国际班“曲线”绕开监管据介绍，国际课程进入中国公办学校的法律依据是，2003年9月1日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外合作办学条例》。其中，“设立本科以上高等学历教育的中外合作办学机构，由国务院教育行政部门审批；设立高等专科教育和非学历高等教育的中外合作办学机构，由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审批；设立中等学历教育和自学考试助学、文化补习、学前教育等的中外合作办学机构，由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门审批；设立职业技能培训的中外合作办学机构，由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劳动行政部门审批”。重点高中国际班的项目虽然不在上述规定之内，但是，依据教育部2004年6月2日发布的《中外合作办学条例实施办法》规定，实施高级中等教育等中外合作办学项目，由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门批准，并报国务院教育行政部门备案。“这些规定在各地实施的过程中，衍生出了不同版本。”据张老师介绍，北京、辽宁两地重点高中国际班分别经市教委、省教育厅审批以后就可以招生，至于教育部备案通过与否没有关系。江苏省则把重点高中国际班当作社会力量办学的非学历民办机构，在市级甚至一个工业园区的教育局就可以审批。他们“曲线”绕开了省级、国家教育行政部门的审批、备案等监管，直接导致了重点高中国际班出现课程来源混乱、“山寨”老师滥竽充数等现象。据马学雷介绍，从国际预科证书IB课程，到美国大学理事会提供的在高中授课的AP课程，以及剑桥大学考试委员会等机构，中国教育中介机构主动找他们，不需要什么钱就能拿到相关课程或授权，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着国际课程牌子向国内学生高收费。至于重点高中国际班师资的来源则更不一样。按计划经济体制，由国家外国专家局审批引进的外教持有资格证书，网上可以查验，但鲜有在重点高中国际班任教。大部分老师是从美国、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等国家留学回来的海归，他们具有国际教育经历，外语没有问题；同时，重点高中可以利用这些老师在国外大学的资源推荐毕业生。除此之外，就是本土的“洋老师”。重点高中外语听、说、读、写能力不错的老师，经过培训考取外国有关机构授予的课程资格证书，在国际班从事教学工作。还有一类比较常见的是，来华旅游的外籍人士。这部分人在国外不是从事教师工作，没有任何资格证书，而是以旅游签证的身份在中国高中国际班从事外教，这里待3个月，那里工作3个月，社会反响并不好。用公共教育经费建设的学校首要任务是保证老百姓基本教育服务与均衡。为防止重点高中国际班挤占本已稀缺的优质高中教育资源，变为教育中介机构的营利工具，加剧社会对教育的矛盾与焦虑，马学雷说：“省级教育行政部门既不能缺位，更不能不作为，务必依法履行‘把关人’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