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金双轨制怪现象：高工养老金不敌机关科员

养老金“双轨制”历行多年，面临改革 (资料图片，侯恕望摄)　　群众说差别，代表察究竟，各界起纷议，总理也说不合理 养老金势将“双轨”合“一轨”　　热点　　他们以前工作时，国家并没有实行养老保险制度，现在退休了，应该有更好的养老待遇。　　———全国人大代表何梅　　羊城晚报记者 尹安学 孙璇 夏杨 薛江华　　“同样的学历，甚至是高工、高学历，退休工资都比自己在机关的同学、同行要低，这个现象是不合理的。”2月27日上午，在与全国网民交流时，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的一席肺腑之言，感动了万千企业退休职工。　　事实上，最近这些年来，国家一直通过加大财政投入等方式，逐步提高企业养老金水平，以缩小机关与企事业单位之间的差距。2005年至今，国家已连续6年7次提高了企业退休人员基本养老金，企业退休人员的总体待遇水平翻了一番。　　今天，羊城晚报聚焦养老金“双轨制”，通过对大量退休人员的采访，透视我国养老金“双轨制”的历史、现状并探寻未来能让这些为国贡献一生的老人们生活更加幸福的养老轨迹。　　这两天，退休以来一直非常郁闷的余佩霞，心情好了很多。原因有两条：一，总理已表态要解决企业职工养老金少的问题；二，一位全国人大代表多次与她联系，关注以她为代表的退休老人。　　“虽然养老金还是那么多，但心情好多了。”听得出余佩霞稍稍舒爽的心情。　　从企业退休，养老金很少　　退休前，余佩霞是广东省阳春市钢铁集团公司的党委书记兼纪委书记。在阳春这个县级市(正处级———编者注)里，她是一名副处级干部。1999年2月退休时，参加工作36年的余佩霞原以为自己的养老金会很高，没想到实际一领，每月拿到手的才469元。　　更让余佩霞郁闷的是，参加工作后她一直是国家干部身份，从小学老师一步步升至阳江市总工会副主席，直到1991年才从机关调到阳春市钢铁集团公司。　　“为什么要跳到钢铁公司呢？”余佩霞解释说，当时她家安在阳春，孩子要读书，需要人照顾，她就申请调回去，“我知道阳春是个县级市，我说给我搞个正科职位就行，但组织部门说，你没犯过错误，安排正科职位不合适。”就这样，做了28年“国家干部”的余佩霞，被安排到阳春市钢铁集团，任职副处岗位。　　从机关到企业，余佩霞知道会有变化，可在当时国企干部也算国家干部。在很多人眼里，那时进国企就意味着国企有奖金，工资和福利待遇都比政府机关好。　　而事实是，余佩霞1991年调到钢铁公司时，每月奖金有三四十元；1992年企业效益比较好，每月奖金有200多元，加上工资、补贴，每月能拿800元，“在当时与机关干部比，的确高很多”。可好景不长，从1993年下半年开始，企业效益下滑，常年拖欠工资、奖金，到她退休时公司还欠她几千元。　　一家吃饭钱，日均四十元　　余佩霞现在住在阳春市龙湾小区一栋5楼住宅的顶层，这栋房子年久失修，每逢下雨楼顶就漏水，屋里水渍斑斑。余佩霞说：“养老金太少，我没什么钱，没法去修理和装修房子。”　　同样是副处级，余佩霞退休时每个月的养老金是469元，而如果当时她是从阳江市总工会副主席的岗位上退下来，养老金就能拿到2000多元。退休12年来，余佩霞的养老金已经一步步地从469元提高到了今年的1388元，“我们感受到国家在努力提高我们的养老金，但我还是感到生活很紧张。”　　刚退休时，余佩霞一家四口约定，每天全家人吃饭开支不能超过10元钱，后来提高到20元，现在每天吃饭开支绝对不能超过40元，“物价飞涨，现在的40元与5年前的20元差不多，真难！”余佩霞说。　　养老金少，女儿患病，儿子没工作，余佩霞的退休生活并不开心。为节省开支，家里门窗坏了，她舍不得花钱更换，就用废弃的米袋糊住；每年国庆节等节假日，余佩霞只能在电视里观看各地群众出游的欢喜场面：“我连广州都很少去，你说可怜不可怜？”　　有一次，她与一名机关退休干部聊天，这位干部满意地说：“国家对我们够好了，医药费实报实销，每月还能拿这么多养老金。”余佩霞只能神色黯然地说：“你们退休是够好的，可对我们这些企业退休干部就有点残酷了。”　　余佩霞说，她现在很后悔自己服从组织安排，四处换工作：“当初，我就算是小学老师做到底，现在也不至于一个月才拿这么点钱。”　　代表细摸查，择机提建议　　全国人大代表、阳春市妇幼保健院院长何梅得知她的遭遇后，多次主动联系余佩霞，把她的工作经历和退休待遇等问题了解得一清二楚。　　3月2日，何梅随广东代表团飞赴北京，参加全国两会。何梅告诉羊城晚报记者，她很同情余佩霞及其与她一样的企业干部职工的境遇，在机关工作20多年，只是最后在企业干了几年，退休时就变成了企业退休职工，“他们以前工作时，国家并没有实行养老保险制度，现在退休了，应该有更好的养老待遇”。　　何梅说，她将继续调查余佩霞等老人的养老金问题，择机提交建议，提出自己针对养老金“双轨制”的改进办法。　　何梅说，据她了解，对长期在机关工作，退休前几年转企业的老职工，各地做法不同。有的地方在地方财力允许的情况下，也曾出台政策解决这一难题，帮助这些老职工改善养老生活水平。　　政府正努力，逐步解难题　　事实确如何梅所说，2002年，肇庆市退休老干部曾写信向《羊城晚报》反映：2000年前后，肇庆市物资集团总公司纪委书记、党办主任姚龙生退休，作为一名副处级干部，他领到的养老金是每月493元。而同在一个单位、比他早几年退休的职工，每月却能拿到一两千元。　　为何出现如此倒挂现象？原来，姚龙生供职的肇庆市物资总公司以前还挂有市物资局的牌子，1996年肇庆市实行党政机构改革，物资局的牌子摘了，姚龙生只能算是企业职工了。而按规定，1996年12月之前(后曾宽限到1997年底)退休的同事们，却以肇庆市物资局干部的身份，享受机关干部退休待遇。　　面对偏低的养老待遇，姚龙生等人曾多次反映：1997年底以前，改革中的物资总公司人事变动较大，他们忙前忙后，没人有心思去办理退休手续。但没想到的是，他们多奉献了几年，退休后待遇竟然比早退休的人低了那么多。　　经多方努力，肇庆市终于从2005年开始让姚龙生和与他一样境遇的同事享受机关干部退休待遇。记者昨天回访这些老人，老人们说起来仍十分激动：感谢肇庆市委、市政府的关心，让他们退休后过上了好日子。　　高工退休后不退养，补家用打工忙　　在退休金增加两倍多后，这位七旬老人决定不再那么搏命了　　广州员村一横路7号大院里，住的多是退休高工。大院很大，但曾长期看不到有老人在楼下散步。邹鸿照老人告诉羊城晚报记者：“养老金太少，老人出去打工赚外快了！”　　邹鸿照退休前是华南无线电厂(现广州无线电集团)高级工程师，1999年，工作34年的邹鸿照退休，他与同厂工作的妻子养老金加在一起为1200元。　　妻子身体很差，每月治病要花很多钱，而邹鸿照夫妇能报销的医药费很少，1200元的养老金无法维持老两口的生活。所以一退休，邹鸿照就跑到顺德万家乐下属一个小厂打工，帮忙设计图纸，每月报酬有3000多元。期间，妻子重病，邹鸿照不得不辞掉工作返回广州照料。2002年，需要赡养父母、子女工作又不稳定的邹鸿照，感到生活压力太大，便又到佛山南海一家水族照明器材厂做技术员，每月有5000元收入，一直干到去年。“我今年72岁了，不能再这么拼命打工了。”邹鸿照说。　　让邹鸿照倍感欣慰的是，在他辛苦打工赚钱的同时，国家和广东省也在不断提高企业退休职工的养老金，他的养老金从刚退时的700元涨到了今年的2570元；而广州无线电集团近年的效益也很好，每年都会给他们发三四千元的生活补贴。邹鸿照说：“假如不得病，没有大的开销，生活还可以过得去。”　　不过，提起养老金“双轨制”，邹鸿照仍有话要说。与他一起参加工作的大学同学，只要是公务员，养老金都多过他好几倍。一个从省人事厅退休，现在每月养老金8000多元，一个很晚进入广州市天河区机关工作，现在每月养老金也有6000多元，“还是机关好”。　　这位1965年从华南工学院(现华南理工大学)毕业的老牌本科生说：读大学时他学的是无线导航专业，毕业时十分抢手，好多单位要。即使参加工作后，公安机关也多次想调他去搞技术，但厂里把他当技术骨干，不放人。结果干到退休，才发现待遇差距那么大。　　◎个例　　儿女难信老人言　　家住湖北省武汉市台北路174号的秦家华曾给《羊城晚报》写信，诉说高级工程师养老金太低，导致教育子女缺乏说服力。　　秦家华对子女要求很严，要求他们上进，为社会多做贡献，子女却反驳：你读过两个大学、两个专业，是高级工程师，奉献了一辈子，可退休后拿的工资还不如摆地摊的。　　秦家华一位同事的孩子，立志考上名牌大学，然后在毕业后考公务员从政，这个孩子讥讽他的父母：“你们搞科研搞了一辈子，现在一个月才一千多元，我要考个好大学，在政府机关上班，才不去企业呢！”　　秦家华认识的一个高级工程师的孩子是个混混，父母教育他好好做人，他反唇相讥：你们老老实实工作，到头来还是普通的技术人员，养老金那么少，现在还要给私人老板打工混饭吃！说得那位高级工程师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