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凯力：长途通话费0.01元/分钟也有10倍利润

北京邮电大学教授、国内著名电信专家阚凯力　　近日，北京邮电大学教授、国内著名电信专家阚凯力做客新浪，谈及了对手机长话一费制问题的看法并与
网友进行了交流。　　根据工信部和国家发改委日前联合发文，从今年1月1日起，市民用移动电话在本地拨打长途电话时，将取消本地通话费，实行“长途通话费”一项资费，按现行每6秒0.07元的上限标准执行；而在国内漫游状态下拨打国内长途电话，只收取每分钟不超过0.6元的国内漫游主叫通话费。　　对此，阚凯力教授做客新浪期间与网友进行了交流。　　阚凯力教授个人简介：　　北京邮电大学信息产业政策与发展研究所教授，著名电信专家；《电信法》起草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曾任世界银行电信政策和发展战略顾问；主要研究领域为电信及信息产业政策和企业经营策略。　　精彩观点摘要：　　·可以负责任地讲，全世界包括中国在内长途光缆的成本占整个电信网络非常非常小的一个比重，绝对不到10%，甚至可能不到1%。　　·长途电话的总成本就应该是一个市话网的本地通话成本，再加上中间的长途传输成本，而长途传输成本十几年前每分钟就都不到人民币的1厘。换句话说，长途电话的合理价格应该是一个市话的价格加上每分钟1厘就够了。　　·中国大陆本土内任何两个地点之间打长途，恐怕都超不过坑跨大西洋的距离，所以它的成本绝对到不了1厘。如果每分钟的长途通话费按照一分钱收取，无论座机还是手机，已经有10倍以上的利润。所以，应该取消的是长途通话费，本地通话费照收。　　以下为访谈实录：　　各位新浪网友，大家好！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根据工信部和国家发改委联合下发的文件，我国于2010年1月1日开始实施手机长途电话一费制，也就是说用移动电话在本地拨打长途电话的时候将取消本地通话费。实行长途通话费是我们一直以来有的政策，长途话费到底在手机长途电话中占一个什么样的分量，大概有多少钱呢？以及取消这一政策对用户有什么影响，今天我们邀请了北京邮电大学教授、著名电信专家阚凯力先生做客新浪，先请阚教授跟网友问声好。　　阚凯力：各位网友大家好，终于又和大家见面了。所以，和大家今天聊一聊手机长途一费制的话题。　　首先刚才主持人讲到长途电话的资费问题，广大网友首先需要了解一个问题，尤其在我国是国有企业，基本上是寡头垄断的状态下，长途电话的成本究竟是多少。我们知道长途电话费用长期以来一直远远高于本地电话的费用，无论座机还是手机都是如此，但是这仅仅是历史的原因，历史上大致有几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在70年代、80年代之前，长途电路的成本确实是非常高的，因为是都是用明线载波，然后用微波或者是用铜轴电缆，这时成本确实很高。　　第二个更重要的原因，全世界的电信体制都是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美国AT&T垄断状态下的一个体制。而在20世纪初期美国当时的状况是市话竞争，而AT&T是长途独家垄断。所以，它竞争性的市话在100年前是处于价格竞争，所以资费非常低，而AT&T的利润主要全是靠长途来收取，非常昂贵。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在经济学上叫“交叉补贴”，也就是它用长途的利润来补贴市话的低价格运营。　　第三个原因，对消费者来讲，长途电话取代了长途的出门，而长途的出差比本市、本地的交通确实无论从时间上还是从费用上边都要高得多。所以，长途的高费用由消费者、使用者进行比价，和旅行时间、金钱花费上比较，觉得还算便宜，可以接受。所以，这就造成了全世界历史上长途电话的价格远远高于本地电话。　　但是随着上世纪70年代、80年代电信技术革命，尤其是光缆在全世界的彻底普及，这个问题已经根本上调过来了。可以负责任的讲，全世界包括中国在内长途光缆的成本占整个电信网络非常非常小的一个比重，绝对不到10%，甚至可能不到1%。　　1998年联合国下属的国际电联对1996年横跨大西洋的海底光缆进行了一个成本的调查研究，得到的结论是横跨大西洋的海底光缆，有6、7千公里，在上面通话每分钟传输的这部分成本不到1%美分，也就是不到人民币的0.7厘，连1厘都不到。这就是因为光缆容量无穷大，所以分担到每个话务上的成本是非常非常低的。大家想过没有，我们上互联网从来不考虑是本地的网站还是外地的，甚至外国的网站，全世界都是上互联网一个价钱。为什么呢？就因为长途成本这一部分可以在整个费用里边忽略不计，到这种地步。但是不但是互联网，互联网上的MSN、QQ、Google、 Gmail都开始推话因通信，它的成本和普通打电话的长途成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为什么它可以全世界一个价？就是因为长途成本在这里可以忽略不计，甚至从国外的网站上下载电影都是包含在我的宽带月租费里，成本都可以忽略不计。　　这就说明我们今天长途电话的成本是非常非常低的，什么叫长途电话？这边一个市话网，那边一个市话网，中间用长途电路或者叫光缆把它连接起来，这就是长途电话。更准确的来讲，是这边发话方所用的半个市话网，那边受话方也仅仅用的是半个市话网。所以，长途电话的总成本就应该是一个市话网的本地通话成本，再加上中间的长途传输成本，而长途传输成本十几年前每分钟就都不到人民币的1厘。换句话说，长途电话的合理价格应该是一个市话的价格加上每分钟1厘就够了。　　这个概念是广大的消费者往往不知道，总是以为长途电话成本高，本地电话成本低，实际上是完全颠倒过来，长途电路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在西方很多国家手机全国一个价，比如美国，它的国土面积和中国差不多，在美国用手机打长途与本地价格相同，免长途费，根本没有长途电话、本地电话这个概念，这就和互联网一样。　　所以，这次工信部和发改委出台的这种政策，让我说，完全把事情搞颠倒了，应该是打长途免长途费，只收本地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收长途费，去免本地费，是应该只收本地费，而不是免掉本地费，这就完全颠倒过来了。而尤其在咱们国内，长途费用远远高于本地费用的情况下，实际上这种做法不但违背了基本成本的事实，而且给消费者实际上没有给多大好处。　　主持人：您是从传输成本来讲，其实消费者还关心一项，取消手机长话中的本地通话费，到底给消费者带来多大的好处。　　阚凯力：以前传统通话费长途是6秒钟7分，一分钟7毛，上边再叠加本地通话费，这个实际上6秒钟7分，1分钟7毛，应该完全彻底取消干净，或者最多每分钟收一分钱。中国大陆本土内任何两个地点之间打长途，恐怕都超不过跨跨大西洋的距离，所以它的成本绝对到不了1厘。如果每分钟的长途通话费按照一分钱收取，无论座机还是手机，已经有10倍以上的利润。所以，应该取消的是长途通话费，本地通话费照收。　　主持人：告知消费者能取消多少钱？　　阚凯力：取消最多上限每分钟不超过1分钱。　　主持人：给消费者就带来这点好处？　　阚凯力：从每分钟7毛降低到每分钟1分。　　主持人：但实际上运营商现在都宣布实施一费制，到底降了多少？　　阚凯力：实际上这个方式降不了多少。而且现在很多人用手机都能打IP，通过IP电话这次就不涉及。所以，实际上给消费者没有任何的好处，无论是运营商自己的经营策略也好，还是这次出台的政策，都并没有给消费者带来任何实际的好处。　　主持人：现在好多都是实行本地外地漫游全部一费制，这种用户现在也不少了。[page]　　阚凯力：这个事情不好说。漫游的问题我在前年就讲过，现在所谓的漫游费和漫游通话费不是一个概念。漫游通话费在改革之前包括三部分，一个是手机到了外地之后的本地通话费。第二，漫游地与手机注册地点之间的长途费用。第三，手机漫游到外地之后它的漫游费，每分钟加2毛钱。而这2毛钱在前年的时候已经完全彻底干净取消光了，现在的区别在于绝大多数用户都在本地打手机的时候有套餐，到了外地之后这个套餐不适用了，所以这里边体现了一个差价。但是现在在我们国家，实行漫游地与手机注册的本地，都适用同样的套餐是有困难的，要区别情况。如果中国的手机无论你的注册地点在什么地方套餐是同样的套餐，那么就像美国一样，美国比如同一个公司的手机无论在什么地方，它的服务价格都是一样，那么就可以把本地套餐全国通用。但是中国在各个不同地区套餐的价格差别非常非常大，比如我们在2007年为漫游费出去做调研的时候，有些贫困欠发达地区当地本地手机通话的套餐可以做到5块钱包月，5块钱手机在本地随便打。这种套餐如果全国通用，也到北京来，行吗？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中国各地的套餐差别如此之大，而不是像美国等一些西方国家采取的全国统一资费。所以，使本地套餐到外地继续适用是有困难的。这是出于中国一线城市和西部贫困地区经济发展和收入水平的差距非常大有直接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它的套餐价格差别也是非常大的。如果在西部贫困落后地区5块钱包月的套餐，全国的手机用户马上到那儿定制套餐，都到北京来使用，肯定是不合理的。因为当地有当地具体的环境、具体的成本和条件。也就是说体现了前年取消漫游费之后，但是漫游通话费还是显得比本地的套餐资费要高，是由这种原因造成的。但是这个改变起来是有一定难度，就因为全国的资费尤其是套餐价格差别实在太大。　　刚才说的漫游费的问题，漫游费本身已经取消干净了，已经不需要再讨论了。而漫游通话费这个问题，按照我们刚才所说的，长途通话费的降低，应该是漫游状态下把漫游通话费里边所含的长途费用这部分费用也进行相应的降低，比如每分钟不超过一分钱，这样也可以使漫游通话费有大幅度的降低。　　首先漫游通话费与长途资费是两码事，但是中间又有一定的关联。　　主持人：现在有一种趋势，像联通在3G资费上实行长途电话、本地电话、漫游费全部都合一，这是不是电信资费改革的趋势？这样的情况下，实际上考虑什么漫游费、漫游通话费都不必要了。　　阚凯力：这就像刚才我所讲的美国的手机在全国各地一样，手机在全国各地拨打是同一个价钱。在美国国内受话方，无论是在本地还是外地，价格也都一样。既没有漫游通话费的概念，又没有长途通话费的概念，就是只有分钟数，每分钟多少钱，不管本地、外地，也不管漫游、非漫游。但是这里边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它的资费是全国统一的。但是中国由于经济的差距非常之大，所以中国在眼前、近期内实现全国资费一致统一起来是有困难的。当然对于新推出的3G，主要目标面向一些高端用户，因为是一线城市，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它实行了类似于西方美国的全国统一价格、统一资费，应该说这一条是和西方国家采取同样的做法。但是可能在全国范围目前不具有普遍性，而且不可能普遍推行。　　主持人：这种情况下用户只能忍受无法计算清楚的现有的套餐资费。　　阚凯力：计算可以非常清楚，从电信业的角度来讲计算得很清楚，但是这里边有些情况下是故意把概念混淆了。比如这次的政策，把明明长途成本接近于零微乎其微，但是长途费用保留不变，而免去成本相对较高的本地通话费用，就把本来是很明白的事情反而我们的政策把它搅糊涂了。　　主持人：现在本地通话费北京移动是4毛/分钟。　　阚凯力：这是上限。　　主持人：如果没办套餐肯定是4毛/分钟。　　阚凯力：你到商店哪怕买洗发液，买大包装也比买小包装便宜。所以，套餐的价格一般低于没有套餐的价格，也是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不光是电信，任何产品相信都有类似的价格策略，促销嘛。所以，没有套餐相对每分钟的价格比有套餐的贵一些。事实上从市场销售的角度来讲，不能说完全不合理。　　主持人：现在通信价格战是最激烈的，通信垄断已经是被打破，通信费用资费一直在下降，您是否认同这种说法？　　阚凯力：通信资费一直在下降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相信所有的消费者都会承认这个事实。但是说垄断被打破，原来中国电信在1994年之前，也就是16年前，独家确实被打破。但是在上世纪末，1999年左右，中国曾经有6家电信运营商。但是随着进入21世纪以后，可以看到我国包括经济体制改革也开始止步不前，甚至开倒车。基础电信运营商的数量有6个，经过几次重组，到现在只有3个，一种标准的寡头垄断。所以，现在打破垄断的程度应该说还不如90年代末。　　刚才说电信资费一直在下降，这一点我同意，而且认为是不争的事实。但是电信的垄断被打破，我只能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您希望电信改革的最终模式是什么样？　　阚凯力：当然是希望充分竞争。　　主持人：现在竞争还不激烈？　　阚凯力：差得很远。不说西方国家，咱们说发展中国家印度、巴基斯坦，印度都有6家移动运营商，所以印度甚至巴基斯坦手机费用比中国要低得多，因为它竞争达到白热化了，6家可以选择，没有办法互相勾结串谋，更没有国资委去把几个运营商的领导都抓在一起开会，禁止你们打价格战，而且国资委的人还振振有辞的说“价格战造成国有资产流失”，这种论断完全是错的。国有资产、国有企业首先是应该为人民服务。所以，我国电信体制改革的任务还任重而道远。尤其是要明确一个最根本的问题，政府到底是应该专心一意的保护消费者利益，还是首先像国资委那样保护国有垄断企业的利益。这个根本问题必须作为一个大是大非问题来讨论清楚。　　主持人：由于时间关系，我们的访谈到此结束，最后请阚教授跟网友说几句话。　　阚凯力：非常高兴今天又和广大网友见面了，希望大家针对刚才所提到的问题，鼓励大家热烈讨论和交流，同时也希望我能够今后更多的在新浪与大家交流、见面。　　主持人：我们会一如既往欢迎阚教授来新浪与网友交流，本次访谈到此结束，谢谢广大网友参与。